這位公子自然是說不清他要找誰,他醉了也知道自己醉的厲害,腦子有些渾渾噩噩的。
他踢了小廝一腳,並不用力,隻想讓對方鬆開自己,小廝卻死死抱著他,說道:“公子,您說要見誰我幫您去找。”
那位公子想起佳人是乘坐馬車的,在和小廝拉扯的時候向外看了一眼,也看不到對方的人影了。
他渾渾噩噩坐下,說道:“朱雀街頭,朱雀街,有人死來有人活。”
小廝當他是有發了癔症,剛剛他是陪著公子喝酒,怕人喝壞了,現在想著,這人隻要好好喝酒就好了。
他見對方自顧自取了一壇酒開封倒酒,一杯酒有半杯倒在了桌麵上,喝酒的時候,一杯酒又有半杯倒在了衣襟上。
得,這也不用他太擔心,想著,他趕緊跑到窗邊關窗鎖窗。
雨天悶熱,小廝本是開窗涼快一下,但剛才差點發生意外。
趕忙過去合上窗子,好奇剛才郎君是醉酒發瘋,還是真遇見了什麼人,他往外看一眼。
心裡怪道,郎君酒品一向好,喝醉了不罵人也不打人,連東西都不摔,剛才踢他那一腳都不用力,實在是個少有的好酒鬼。
過去也沒發生過喝醉了酒看到神仙之類的事情,要真是如此,郎君也可以進宮陪陛下談玄了。
隻見傾盆大雨之中,二三十人的鐵甲護衛首領護衛著一馬車向朱雀街儘頭奔去,這行人快如閃電,他才隻看見了個背影,連車子樣式都沒看清,一行人馬就消失了,更不要說去看車身是否有什麼家徽。
四郎的婚事一向是家裡的難事,他說心中隻愛喝酒,不愛婦人,誰家的女郎都不肯見,這些年公子的爹娘都愁死了。
若是公子真對誰一見傾心,家裡的夫人和老爺不知道會有多高興。
想著想著,這位小廝聞著酒香就笑了。
另一邊,檀華也到了遇刺現場。
她來的快,護衛帶著腰牌,凡是經過皇家護衛便高舉腰牌,喊道:“永壽公主在此,憑陛下口諭麵聖。”
一應人等通通放行,他們在清理過後的馬路上行走,這條路寬的能容納十二輛馬車並行,多加他們一行人一點都不擁擠。
馬車飛奔,去往禦駕旁邊。
新來的侍衛沒有看清剛剛那個侍衛展示出來的令牌,但因護衛之時不能交談,所以也不能相問。
老人卻知道,那根本不是什麼奇怪的不同的腰牌,而是永壽公主的身份腰牌。
這是永壽公主獨有的特權,麵見聖上不需要人通傳,上一位有這個殊榮的人是已經去世的柔貴妃,再往前是一位三朝元老,這位老大臣已經去世好多年了。
唯一一位活著的,可以無召麵聖的人,隻有永壽公主,連東宮都沒有這樣的特權。
隻是永壽公主不常使用這份權力,尤其是最近幾年。
皇帝很少召見永壽公主,永壽公主也很少求見皇帝。
所以新來的人,並不知道永壽公主可以無召麵聖。
禦駕之側。
自始至終,皇帝都沒有離開玉輦,刺客忽如其來,皇上的袍角都沒有動一下,麵容更是平靜得有些漠然。
附近已經平靜了,已經死去的,刺客的屍體已經被人抬到一邊了。
刺客的血,順著地麵上的雨水流入排水渠,片刻之間,地麵就被衝洗乾淨了。
有人騎著馬,在皇帝身旁抱拳行禮,他穿一身黑色袍子,前胸後背有金色老虎盤踞,是皇帝的護衛首領首領,他身形高大,身高超過一米九,哪怕在現代,也少有這麼高的人,按說這樣高的人給人的印象很容易是一座鐵塔,但這個人卻健碩得像一隻獵豹,他麵部線條極為乾淨鋒銳,一條劍眉斜斜入鬢,鼻梁高挺,薄唇冷漠,衣衫下擺有深紅的血跡暈染,在黑色的布料上並不明顯,但在雨水的滴答聲中,有紅色的水珠順著他的衣擺落下。
在剛才的打鬥之中,他的雨披不小心掉落了,便沒有再用雨披,隻是濕淋淋的騎在馬上。
他在皇帝身邊行了一禮,說道:“回稟陛下,刺客共有十九人,十三人伏誅,剩下六人俘虜。人已經卸了下巴,拆了嘴裡的毒藥,其中一個重傷將死。”
皇帝遇到刺客並不算奇怪的事情,這些年他漸漸平靜了,刺客也好,刺客的死也好,都不能讓他激動,還沒有太虛觀的仙師到了眼前給他的情緒波動大。
皇帝說:“都殺了吧。”
“立刻嗎?”護衛首領首領沒有異議,他反問了一句。
皇帝忽然抬手說道:“等等。”
“永壽快要到了。”
剛才就有人稟報說永壽公主正往這邊來,時間估計一下,確實快要到了。
皇帝的眼皮抬了抬,看向玉輦旁立著的護衛首領首領,對他說:“愛卿請暫避一下。”
護衛首領首領也已經習慣如此了,從前他剛成為護衛首領軍首領的時候,皇上就說他身上煞氣太重,恐怕會讓一些人害怕。
當時本以為是一句隨口而說的打趣玩笑。
後來他才知道,皇帝所說的一些人,其實隻有一個人,說的就是永壽公主。
每次永壽公主過來,皇帝都會讓他暫退。
這一次也不例外。
護衛首領首領也習慣如此,隻今天剛發生刺殺,難保一會兒還會不會再有刺客。
他說:“今日情況不同以往,還請陛下允許屬下就近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