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連連後退,直至看不到那人的身影這才恢複理智:“對不住姐夫,外頭人隻以為長姐在內,便邀我進來。”
薛聞給查查使了一個眼色,查查默契地開口:“你們是怎麼做事的,這種事情不能馬虎。”
她問薛聞夠不夠,薛聞沒理她,她就明白了其中意思,剛打起來的氣焰又燃燒了三分,雖說這時的她對禦下還不熟悉,但她心疼薛聞又老挨罵,學當然簡單。
剛還有些顫聲的怒罵變成了厲聲叱咄,越發順溜。
而薛聞聽著她的話語,恍惚之中回過神來,驟然發覺自己竟然出了一身冷汗,而抓住查查如同暖爐一般的手掌,才發覺自己掌心冰涼。
“既然姐夫在這兒照料姐姐,那小九告退。”
她朝著屋內行了一禮,規矩和威風都展現得淋漓儘致,沒有絲毫失禮,更不會成為話柄。
但在驚慌失措之際見到的那人,又讓她想起當時四麵楚歌之境。
這種認知,讓她離開院子的腳步飛快,越離院門越趕。
如逃一般。
而被驚擾的沈今川隻看到她驚慌失措的眼眸。
還有裙擺瀲灩,如同銀光驟然潑了幾尺遠,站在屋內的人看著,隻覺如同奔月的嫦娥。
他差一點就伸出手來,抓住他遺失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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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裡間小榻上“悠悠轉醒”的薛阮阮沒有錯過沈今川越過窗欞縫隙朝外看去的細微動作。
她喚含桃進來伺候,緊接著外頭響來嘉慶子的動靜,說是將大少爺從外頭帶回來的菜肴熱好了。
薛阮阮臉色瑩白似雪,偏唇上有著淺粉豔色,絲毫不似病中之態,她盈盈一笑:“剛才是我娘家九妹妹,最有賢德之名,生得是不是也好看,都讓你看呆了。”
“哪如嬌嬌半分。”
沈今川在外頭如何淡泊威嚴,在薛阮阮麵前都是溫柔公子。
他英俊端正,嗓音清泠泠,在她耳邊靠近,說著獨屬於他們之間的小字,本還有些醋意的薛阮阮臉色羞紅,嗔怪地輕推他。
“嬌嬌”二字,是他在他們大婚之日,為她取得小字。
“我都知道的,便是外頭人脫光了在你眼前,你也覺得泛泛。”她的力氣怎麼推得開沈今川,不過閨中之樂,又輕柔地靠在他的懷中。
醋意沒有之後,想到的儘是驕傲。
外頭沈今川那些兄弟少有不花天酒地,還有主動攀上來的。
她今日就要讓沈今川瞧瞧,外頭他見的都是什麼貨色,哪裡比得上她選出的人物。
薛阮阮病中感官遲緩,剛一挨上沈今川的胸膛他便站起身來,不過緊接著便被他扶著坐下。
外頭熱好的菜肴上來,都是薛阮阮最愛吃的豬蹄、豬肘之物。
她那一日平平淡淡眼高於頂的胃口在見到這些才胃口大開,用有福氣的手捧著嘗了起來。
“你先吃著,書房那兒還有些公務,晚些來陪你。”沈今川今日穿了一襲月白色長袍,披風在剛才已被脫掉。
隻剩下他這一身縹緲如謫仙的顏色。
起身間,男人高大緊實的身體線條在嚴整奢貴的衣料下展現,薛阮阮乖巧坐著點點頭,眼裡充滿著依戀。
等含桃觀察著確實帶著人已經離開,朝著屋內點點頭,薛阮阮這才抱著痰盂開始嘔吐起來。
“姑娘,這是何必。”連嘉慶子都看不下去,拍著薛阮阮脊背心疼開口。
“夫君忙碌公務,還記得為我帶吃食,怎能浪費他的心意。”
薛阮阮吐完後漱了口,剛才緋紅健康的臉色變得煞白一片,說話卻依舊鏗鏘有力。
“將鹿胎羹再端來。”
連含桃都臉色一白:“可大夫說這種滋補之物您會虛不受補,一日最多隻能服用一次,今日您為了見九姑娘不落下風已飲一次,見姑爺又飲一次,若是再喝,便為第三次了!”
“姑娘女兒心性,不願意讓姑爺見著自己病弱模樣,我去拿就是了,你吵些什麼。”嘉慶子快言快語。
含桃也知曉薛阮阮不聽,她若願意聽進這話,便不會連救治的藥都不肯喝,連屋子裡的藥味都是用的明目草藥尋出來的。
含桃見馬上就要嘉慶子出門,忙問著:“廚房還製許多粥和風醃小菜,嘉慶子不妨讓姑娘帶回來一同嘗一嘗。”
薛阮阮伸手丈量自己纖細腰肢,猶豫後搖搖頭:“不,那鹿胎膏雖說補陰卻太讓人發胖,我又整日躺著,若是這時候在吃些東西,腰肢就沒法看了。”
含桃不再費口舌,暗自歎了一口氣,抬頭望著攬鏡自照的病若西施,忍不住將壓抑在心底多日的疑問出:“姑娘今日為姑爺引見九姑娘,就不怕姑爺真的.......”
難道真的不怕姑爺變心嗎?
薛阮阮好似聽了什麼玩笑話,清脆一笑:“含桃,你沒讀過書,不明白詩詞裡有句話叫——除卻巫山不是雲。”
她不懂。
知曉含桃真的不懂,薛阮阮壓抑著忍不住上揚的嘴角:“巫山非雲,意思是,天底下唯有巫山的雲才能稱為雲,旁的都不過是嘩眾取寵罷了。”
她似乎忘了,過了會輕飄飄地開口:
“啊,我是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