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生到處知何似(2 / 2)

沈家進宮一個妃子為賢妃,雖說膝下隻有領養的七皇子,但也足夠心潮澎湃,不同他們往來。

“不用管,為今之計先要辦好眼前最要緊之事。”

“你要明白,一旦他回來,往後一輩子,你不僅輸給了天之驕子的太子,還是輸給了殘廢的太子。”

秦旭心頭一冷,不敢想這場景有多麼可怕。

從前他以為被厭棄的秦昭明從軍隊策馬歸來時候的笑容,是他永遠的夢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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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國公府。

時間轉眼到了冬月,薛蘭苕來沈家照顧病中的薛阮阮也將近一旬,整個府中所有人都稱讚她性如蘭草,大方溫婉。

和他們的大少奶奶,一根藤上的兩種果子,都是再好不過的主家。

至於之前那位風風火火的九姑娘......現在已經是府上不能提起的人物。

“沒想到婆母這麼喜歡你,還專門給你送來了古籍,真是意外之喜。”兩人從主院那邊請安回來,路上薛阮阮用帕子抵著唇悄聲開口,身後侍女跟隨。

“夫人見我無趣,憐憫我罷了。”她垂眸,好似不經意說道一般,並不為這事喜悅。

薛阮阮臉色稍霽:“還有,不是我這個當姐姐的說你,但女子哪有用飽讀詩書來為自己添光添彩的?做不過還是要管家理事。”

“照顧好夫君,為夫君生育一兒半女,這才是頭等大事。”

“往日裡,母親儘誇你伶俐,沒想到你這般不通透。”

這話薛蘭苕沒法應,就攙扶著她敷衍應了兩聲。

她這個長姐,眼裡隻有男人臍下一畝三分地,她的戰場就是她丈夫的心,哪裡懂她口中這些矯揉造作媚寵之物究竟有多麼有用。

也根本不明白,她長得好不好看,讀什麼書,並不是用來和女人爭奪男人眼光的。

但顯然,她又無法反駁,甚至她也不知道自己讀這些書究竟是為了什麼。

“對了,上次跟你說過的事情,你覺得如何?”那雙嬌豔欲滴的眼眸亮了起來,也讓薛蘭苕忍不住歎息。

她來曹國公後便知曉小九的“病情”嚴重,也知道她沒有回頭路,一旦在那裡住下來,她就是板上釘釘的薛阮阮繼承者。

但顯然,薛阮阮沒比她那個傻乎乎的妹妹好到哪裡去,看著她滿是遺憾後又會熱情地為她介紹著她眼底的青年才俊——

沈今薔。

一個在外人眼裡劣跡斑斑,十二歲縱馬橫行拖著官員之子在京城拖行致殘,十三歲咒罵庶母,十四歲把下人關在恭房差點溺斃的惡人,等到這幾年,好些安靜了些。

結果薛蘭苕都不用多探聽,就知道根本沒人願意在他麵前伺候,若是侍女,那人又貪圖色相又瞧不起人出身,侍女小廝,他重則毆打,輕則唾罵。

他唯一好的地方在於哄薛阮阮這個嫂子哄得天花亂墜,直呼娶妻當娶薛阮阮,否則不用娶妻,實際上品行惡劣到從未入過薛蘭苕的眼。

但就是這樣一個東西,她的長姐還巴巴地要撮合機會——

眼瞎。

被薛夫人口中嫡嫡庶庶教出來的傻子,對這種為她鞍前馬後的人自然心軟。

隻不過,在其中,薛蘭苕也發現了一個薛阮阮一直想要掩蓋的事情。

她那號稱鶼鰈情深的姐姐姐夫,好似並非傳說中那般恩愛。

就連她來的第一日,見到姐夫的那一日,她的姐姐在被哄了哄後,竟然抱病之身還要起身來給姐夫訕笑著布菜,求賞似的含一口豬肘。

薛夫人,她那個嫡母一定不知道。

她宣揚的那些嫡庶夫妻規矩,除了她最討厭的梅夫人之外,隻有她女兒嚴格地貫徹。

還有,都說是恩愛夫妻,但一月隻回家一次,流露在妻子的眼神中連她從小看到的不耐都沒有。

是冰冷。

那種冷漠、煩躁,掩藏在彬彬有禮下的情緒。

連這樣都稱為恩愛,更讓她對沈今川妻子這個名頭有了興致。

一個在外麵給足麵子,還能給實際上尊位的男人,總比那些什麼都沒有,還要硬扣寵愛好得多。

反正在她心裡,她都已經做好了準備。

“瞧瞧,我們的阿薔也過來為父親請安了,今日怎麼沒有外出?”在看著後頭過來的沈今川時臉上帶著少女般希冀的笑容,一點兒也看不出他們夫妻已經多日不見了。

沈今薔俏皮笑了下,沒有像往常一般扶住薛阮阮,而是恭敬跟在身後:“擔憂嫂子,便不願出去了。”

“長兄這不也擔憂得連公務都擱置了,連忙看望嫂子。”薛阮阮身體不好,從她院子到主院的路消耗太多精力,必須到亭台歇歇。

侍女們帶著漆紅喜鵲托盤顫巍巍地托著茶水、清茶還有各色茶點,彎著腰為主人們奉上。

三人坐下,聽著沈今薔這般說,薛蘭苕聽到了一聲歎息。

來自薛阮阮,朝著她。

眼神裡好似還夾雜著恨鐵不成鋼的遺憾。

“小九歸家之後,病情好些了嗎?”薛阮阮驟然開口。

身後沒有帶小廝的沈今川今日穿了一身寬袖長袍,卷雲玉竹紋路襯托高個子、闊肩膀的身軀格外的英俊,走近之時帶著一股風,正好聽著這句話。

“應當還是老樣子,不過她自小身體強健,不會有大事的。”

“姐姐放心便是。”

沒有人注意到,曹國公府長公子端起的杯盞裡綻開一圈圈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