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華情緒壞到極點,她這廂還指望靠雲鶯去分劉佳氏的寵呢,哪知轉眼就有人來分她的寵,真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雲鶯才知道這件事,心裡更平衡了,橫向一對比,她的去處才是最好的,其他那些眼下風光的阿哥們,往後哪個能有好下場?
畢竟是堂姊妹,雲鶯還是開導雲華幾句,五阿哥縱然喜新卻不厭舊,隻要雲華自己穩得住,其實沒什麼可怕的——若她記得不錯,雲華日後能生好幾個孩子呢。
雖然最終依舊叫劉佳氏所生的長子承爵就是了。
雲華憤憤道:“福晉想必早就知道這件事,等著看我笑話!”
說不定還是五福晉主動求來的,宜妃常繞過幾位侍妾單獨召見他他拉氏,五福晉又慣會扮孝順,哄得宜妃對她言聽計從,沒準是她比照著四阿哥的例,要為五爺開枝散葉。
那不然呢,誰叫人家是正妻。
也幸好是現在求來,若等封爵之後再賜婚,保不齊還空降個側福晉,那雲華的處境更加不妙。
雲鶯有點無奈,因著親戚情分,她自然站雲華這邊,可她也能理解五福晉的心境——被兩個侍妾壓了這麼久,五福晉自然難咽下這口氣,她還是沒嫡子的,更覺得岌岌可危。
四阿哥倒是不缺孩子,故而雲鶯的指婚也沒引起多大反響,左右她抱著小富即安的心態,隻把自己當個擺設裝點門麵就是了。
雲華恨聲,“隻怪我糊塗,若早些勸五阿哥進宮就好了,如今任憑四阿哥將人劫了去,真是失算!”
她這話說得本來不錯,但雲鶯忽然有點微妙的反感:比起慶祝她脫離苦海,雲華似乎更遺憾自己沒能幫上她的忙。
她到底是為了姊妹之情呢,還是單單出於一己私欲?
察覺到雲鶯不信任的目光,雲華一機靈清醒過來,忙笑道:“我真是急糊塗了,倒忘了恭喜你。”
又推心置腹對她道:“四阿哥人品穩重,性子又冷,倒不曾聽聞寵妾滅妻之說,你去了大可安享太平。”
不知是否雲鶯錯覺,堂姊話裡似乎有些譏誚成分,暗示她不會得寵麼?
但她本來也沒指望過寵愛,她隻想牢牢抱緊四阿哥這棵大樹,等到四阿哥順利登基時,分一杯羹便夠了,到底是潛邸出來,也算從龍有功吧。
話不投機半句多,雲華看她麵上淡淡的,生怕多說多錯,略坐了一會兒,便匆匆回去了。
宮禁內,幾位阿哥才從書房出來,麵上各有得色。萬歲爺選秀曆來為充實自己後宮,這回居然異樣慷慨,實在叫人不解。
但更不解的還是四阿哥。
五阿哥笑道:“四哥,聽說那瓜爾佳氏是你親自去向皇阿瑪求娶的,你哪來那麼大的膽子,之前不是還勸我彆上虎頭捋須麼?”
四阿哥淡淡道:“偶然在額娘宮裡見過幾次,看她實在可憐,也住不慣,索性成人之美。”
說得輕巧,他幾時有過憐香惜玉之心了,再說德妃娘娘難道是苛待下人的?
五阿哥推了推他胳膊,壞笑道:“那瓜爾佳到底生得是何模樣,當真如天仙一般?”
雲華向他吹噓過幾回,五阿哥總覺得是誇張,何況已經有雲華這麼個嬉笑怒罵宜喜宜嗔的美人了,犯不著再找個近似的。
可他也著實好奇,“不如改天你把她帶出來,讓咱們都見上一見?”
四阿哥冷著臉不做聲,睬也不睬他這番話,邁著大步兀自遠去。
五阿哥摸摸鼻子,自己似乎被人嫌棄了呢。
七阿哥胤祐慢吞吞從身後過來——他天生帶點殘疾,足下微跛,卻又要強不肯叫人瞧出來,總是刻意落後數步。
他笑嘻嘻將一隻手搭在胤祺肩上,“你難道瞧不出來,四哥這是動心了?”
“動心?”胤祺驚訝不已,他那個木頭似的呆子四哥,哪裡會懂得情愛為何物。
七阿哥一副內行人模樣,頤然道:“這就叫一見鐘情。”
“呸!我看是見色起意。”五阿哥才不相信呢。
但是看在皇阿瑪也給他們賞了美人份上,他姑且不計較四哥方才無禮了——反正他府上新來的那個沒準比瓜爾佳氏更好。
七阿哥覷著他,覺得這種心理應該叫吃不著葡萄說葡萄酸。
羨慕壞了吧。
四阿哥直到出了宮門,才覺得自己此舉太過孩子氣,跟胤祺較什麼勁?這廝向來倒三不著兩沒個正經。
當然他也不可能把雲鶯帶去供他們鑒賞,那樣太不尊重,何況女孩兒膽子多小,嚇著了可怎麼好。
如今名分已定,他是否該有所表示?
四阿哥琢磨著,送禮他不精通,那些個首飾衣料,也不知該挑什麼花色款式,萬一觸了忌諱,反倒討嫌。
四阿哥想了想,最好是投其所好,她要的話本子倒是早就弄到了,但裡頭內容多偏市井流俗,登不得大雅之堂,被她家人瞧見也不是什麼好事。
便叫來蘇培盛,讓他去城裡各處的點心鋪子走一趟,揀時新的各買幾樣回來,送去瓜爾佳府嘗鮮——那些內造的點心倒算不得什麼稀罕,左右她在永和宮裡已嘗遍了。
蘇培盛雖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儘職儘責辦好差事,隻城裡的點心鋪子好比天上星星那麼多,他哪怕一家隻買兩三樣,加起來也堆積如山了。
到最後不得不用一架牛車拉過來。
從人來叩門時,覺禪氏正同女兒說閒話呢,雖說是納妾不是娶妻,用不著三媒六證,可若知禮些的,總得送幾樣壓箱底的東西,也算是走過下定的流程了。
她們家不缺黃白之物,但凡事重在心意不是?
雲鶯耳邊聽著母親嘮叨,心思全放在手底下的狸奴身上——貓貓萬歲,不知能否帶兩隻到四阿哥府上,到時候獨守空房也不太寂寞了。
覺禪氏徹底敗給她了,生了個女兒全然不通算計,這性子到底是隨了誰?她爹祜滿也沒這麼傻呀。
直至門房通報四阿哥的近仆求見,覺禪氏才眼前一亮,看來便宜女婿還是有點成算的。
立刻偕女兒出門,要好好瞧瞧送來的聘禮。
及至瞧見那一大車滿滿當當的東西,覺禪氏實在繃不住表情,怎麼全是糕餅,喂豬呢?
蘇培盛一臉為難地搓著手,他也覺著送這些難為情了點,可誰叫四阿哥信心滿滿的呢?
反正挨罵的隻有他。
雲鶯卻很開心,叫人給了賞銀,便指揮家丁一筐一筐地往裡搬。
覺禪氏乾巴巴地笑道:“有勞四阿哥美意,隻是也太多了,咱們如何吃得完?”
雲鶯拍著胸脯,“沒問題,我自己可以解決!”四阿哥也太善解人意了,她正饞這個味呢——反正這會兒不比永和宮裡,沒人盯著她身材。
覺禪氏扶額,這也不是什麼值得驕傲的事呀。
未免女兒丟醜,乾脆連車都運進來,關起門就無妨了。
蘇培盛忍俊不禁,這家人可真有意思。
他開始理解四阿哥的心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