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神道裡一樣,門後也有長明燈,照亮長而闊的方磚。一行人走過甬道,儘頭處攔有一麵祭碑,刻滿了墓主人的生平事跡。上方石頂上有一圈油燈,燈火隨著眾人走動帶來的氣流而搖擺不定,四周也隨之明暗交加。甬道兩邊擺滿了陪葬的金銀銅器,早已覆滿灰塵,掩蓋住昔時光輝。
轉過石碑,一眼望去,應該是前殿,狹長的道路連通中殿,皆沒有阻攔。
竇靈犀給了眾人一個眼色,大意是:怎麼樣,本侯爺說機關沒開,就是沒開吧。
地上向前延伸著淩亂的腳步,奇怪的是,腳印大小不一,小的如平常人,大的卻有尋常人的兩倍。腳印旁散落滴滴血跡,消失在中殿的方向。竇靈犀的侍衛將他包圍起來,酉十二走在最前,像一隻機警的獵豹,嗅著可能發生的任何危險。
他走到前殿儘頭,就快要到中殿時,突然變故陡生,憑著一股老練的直覺,將刀向前一橫,急速後退的同時,左手一串鐵蒺藜疾射而出。
繞是如此,胸口也好似被千鈞之力猛擊狂掃,硬生生逼退了十幾步,方一站穩,便吐出一口血來。
隨之而響的是鐵蒺藜射到金屬上掉落的聲音。
第二批侍衛立馬換上前來。
前方傳來“咚”、“咚”似震雷的悶響,室頂的灰塵簌簌掉落,伴隨著地麵的震動,一個小山一樣的巨大人形出現在眾人麵前。
鐵盔、鐵甲、金瓜錘,高近一丈,有頭無麵。
眾人無不駭恐,不知這是什麼樣的怪物。它雖魁梧,卻矯健異常,剛才酉十二便是被它金瓜錘橫掃了一下,若是直擊胸口,恐怕當場就要被震碎肺腑。
那怪物先頓了一下,然後筆直朝最近的一人衝了過去。
那侍衛反應迅捷,不退反進,側身一閃,以席卷而來的錘柄為橋,飛身欺上那隻鐵臂,朝它的肩頸、頭部砍去,卻隻震得金石之聲亂響,對方絲毫為受傷害。
事發倏忽一瞬間,僅是拖延了兩秒,便落了下風。金瓜錘朝內反襲過來,他剛騰空閃過,腰部便猛地收緊,被怪物另一隻鐵手攥住了身體。
其餘侍衛眼見不好,齊齊衝去相助,然而塵埃落定,瞬息之間,那隻巨手已經攥死一個,將屍體扔到來犯的人群之中。
竇靈犀麵有驚懼,卻仍能冷靜指揮,“砍它頭、肋、腰等處,尋它破綻!”
此時也沒有人有心情問他機關明明關閉著,為何又會有這種怪物出現。眾人邊打邊退,然而那東西如殺人的狂魔一般,幾息之間,又錘死一個,擊傷數個。
“蘇先生,你最是博學,可知道這是什麼!”眼見大事不妙,竇靈犀病急亂求醫,急道:“這怪物怎麼都沒弱點!”
“等。”蘇吳隻說了一個字。
竇靈犀氣得要破口大罵,親眼看著自己花費無數、嘔心瀝血培養出來的精兵強將一個個非死即傷,恨不得把這個手無縛雞之力之力的大夫攮死。
“等到他奶奶的什麼時候!”
話音剛落,卻見那怪物忽然狂躁起來,金瓜錘亂揮,步法身形竟然又比剛才快了一等,小山一般的身體像攻城車一般,直往前狂衝,好幾次險險砸到秦薑幾人。
蘇吳幾乎在同一時間動了起來,就在它舉錘露出肋下空隙之時,閃到身後,那裡躺了好幾具殘破的屍體。
竇靈犀一摸身側,才發現他好快的身手,在不知什麼時候竟然把自己的腰刀抽走了。
他用腰刀砍下了其中一具屍體的胳膊,鮮血頓時四濺。
蘇吳將那隻斷臂朝怪物頭頂扔去,“刺它百會穴!”
得了令的侍衛,有兩個飛身而上,踏在怪物雙肩,想也不想,長劍直刺入百會穴,那看似鐵鑄的頭盔竟被刺破,兩柄劍身仿佛刺入了一個綿細如沙的東西裡麵,隨即當中傳出一聲毛骨悚然的尖叫,夜梟一樣,那怪物頓時僵住,重心不穩,轟然倒地,砸開一片煙塵。
竇靈犀差點癱軟在地。
秦薑終於長出一口氣,這才發現額上全是冷汗。
蘇吳將腰刀還給竇靈犀,對方也不在意刀上血跡,聲音微顫,問道:“這是什麼怪物?”
所有人都看向蘇吳,默認他識得似的。
蘇吳道:“昆侖屍傀。”
秦薑原以為他會解釋一下什麼是“昆侖屍傀”,然而他卻不再開口,反是竇靈犀道:“媽的……這草莽王陵怎麼這麼邪門!又是抱子琉璃蠱又是昆侖屍傀,愛玩蟲子自己關起門來玩兒啊!”
一個昆侖屍傀,就讓一行人損失慘重。侍衛們將同伴屍體收斂到安全的角落,受傷的也做了簡單處理,打起精神,再度前行。
前殿裡除了一個倒下的昆侖屍傀,再沒有彆的陪葬品,幾人沿甬道行進,在即將快要進入中殿時,走在最前的侍衛忽然站住了腳。
他伸手攔住眾人,甚至後退了幾步,回過頭來,臉色血色褪去,比了個噤聲的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