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
直到石門打開,她才知道蘇吳何出此言。
前殿裡隻有一具昆侖屍傀和一眾侍衛的屍體,血流遍地,濺上石牆,血腥撲鼻,令人不忍睹聞。
石牆之間,卻憑空出現一條暗道,幽暗無比,不知通向何處,鬼麵人早從此道溜之大吉。
秦薑詫異,“這裡怎麼會有暗道?”
“想來是工匠所留。”蘇吳道:“一般來說為了防止修建陵寢的工匠撅道逃生,封陵前都會儘數斬殺,也許這次出了意外,工匠們活著逃出了這裡。”
“但鬼麵人是如何得知這條暗道的?”心中疑雲得不到解答,她越來越覺得鬼麵人意有所圖,“這麼說,他來就是為了取那……巫即鼎?你剛才說它是害人之物,到底是怎麼樣的東西?”
蘇吳回答:“傳說用此鼎熔煉一種特殊的石礦,可以絕生靈、滅神魂,不是人間之物。”
這番話說得雲裡霧裡。
總之不是什麼好東西。鬼麵人此番拿走巫即鼎,下一步就要煉什麼滅神魂的害人之物,若他還留在善縣,說不得以後還有遭遇之日。
“算了,從長計議,我們先離開這裡。”
他取出一個火折子,吹燃後照亮尺寸黑暗。就著這點光亮,秦薑牽著偃師渡,跟在蘇吳身後,深一步淺一步沿著暗道而去。
路很長,腳下也不平整,但勝在沒有機關暗器,隻是一條逃生的路線。幾人魚貫而行,仿佛走出了極遠的路,來時洞口的光亮早已消失不見,漫長的行走中,除了略帶濕氣的黴味,就是彼此深淺不一的腳步和碎石聲。
秦薑的肚子這時也咕咕響起來,十分應景。
走在前麵的蘇吳笑了一聲。
“是偃師渡。”她抵賴。
偃師渡沒有反應。
一會兒,肚子又發出了連續的幾聲。
“好的,出去後請你吃飯。”蘇吳從善如流,又配合地補充一句,“——偃師渡。”
-------------------
好容易出了暗道。幾人從一個隱蔽狹小的洞口擠出來,撲落鉤在身上的野草藤蔓,才發現外麵竟然已經星鬥滿天,入了深夜。
山巒起伏間,梅花山莊的影子都瞧不見了。
他們順著荒煙蔓草的小道往前走,轉過山丘樹林,終見火光點點,遙遙在遠處和星輝相映,連綿的錦繡簷牙顯現在夜幕之下,梅花山莊到了。
一群人正手執火把來回奔走,很匆忙的樣子。秦薑心神大振,正要往前跑去,卻被蘇吳拉住。
他取下束發的帶子,割成兩半,其中一根遞給她,複又將墨發束起。
夜風將細碎的發絲拂到她麵頰邊。
“將就一下,下次送你個好的。”他的眉眼在墨色中有些柔和。
秦薑低低嗯了一聲,接過發帶。兩人指尖擦過,像一根羽毛拂過心尖,不知怎麼就亂了心曲。
偃師渡儘職儘責地旁觀,毫無表情。
那頭呂椒娘親自帶著全部衙役,甚至出動了官兵和鄉勇,從白天找到晚上,急得快要瘋了。
“大人陷在裡麵生死不明,哪怕是炸,也要把這裡炸開!”她拔了發髻上礙事的簪環步搖,在陵寢周圍裡裡外外地轉圈,可惜到處都已被官兵搜過無數遍,誰也打不開石門,更沒有找到其他任何出口。
直到衙役通報,“大人已經回來了!正在廂房休息!”
呂椒娘幾乎喜極而泣,飛奔到廂房,發現大門四敞,破衣爛衫的大人正和那個滿身血汙的蘇大夫,以及蓬頭垢麵的小啞巴圍坐在一起,心滿意足地啃衙役帶來的乾餅子,像極了守著傻兒子的土財主一家。
秦薑還說著:“我真以為這次要折在裡麵了,沒想到你這麼厲害……”
“大人!”呂椒娘一聲喊。
“椒娘?你來得正好!”秦薑聞訊回頭,向她招招手,笑道:“此番有驚無險,多虧了這位蘇大夫。如果沒有他,我可能就餓死在裡麵了。”
“謝天謝地,你可算全須全尾回來了。”呂椒娘對秦薑一頓緊張地上下打量,終於鬆了一口氣,向蘇吳道過謝,立即吩咐一名衙役,“把信使追回來,就說雷火堂的霹靂硝我們不買了。”
“你們怎麼知道我們在王陵裡麵?”秦薑問:“是竇小侯爺說的?他人呢?”
呂椒娘翻了個白眼,“走了,隻留了個人給我們報信,忒無情無義!”
一會兒,有衙役來報信,“大人,血池裡又發現了一具屍體,似乎是剛死不久。”
秦薑擦擦嘴,同衙役來到外麵,屍體已經被拖了出來。她掀開白布,果然看見了梅繼業那張熟悉的臉,還殘存著驚懼恐怖的表情,泥汙下露出灰白的皮膚,筋脈皺縮,被吸乾了鮮血。
“真是奇了怪了,竇小侯爺不是說抱子琉璃蠱喜歡女子的血嗎?”她放下白布起身,皺眉不解,“可梅繼業是個男子。竇小侯爺這人不靠譜,怎麼說的話也不靠譜。”
這時蘇吳也走了出來,見她擰眉苦思,道:“典籍上所載抱子琉璃蠱喜嗜女子鮮血,不過以訛傳訛,這種蠱蟲靠吸食同血脈之人來繁衍後代,你不妨想想,以十代推算,怎樣保持這十代人血脈純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