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局 不要同殿下為敵。(1 / 2)

困帝台 水生蕭止 3299 字 8個月前

四周寂無人聲,仲夏燥熱的風盤旋而過,輕得拂不起地上的埃塵。魏收默然良久,抬手撫上了束在腰間的匕首。

“姑娘是何時發現的?”

“我原隻是猜測,”晏泠音搖了搖頭,“那日借用魏大哥的匕首時,觸到了柄上的暗紋。”

魏收歎道:“姑娘心細如發。昔日晏主偶得奇兵隕鐵,以之鑄四方白刃分賜四衛,小人的師祖亦列於其間。劍格上鏤刻有四衛的名號,其所執之劍也以此命名。小人這柄短劍名喚飛鴻,鴻飛踏雪,師祖所創劍法,正是逐風閣拂雪十七式的克星。”

他跟著又苦笑了一聲:“隻可惜小人資質駑鈍,至今所習怕不過五成。師父雖將它留給了我,但真要說起來,小人實不敢當這飛鴻劍的傳人。”

晏泠音輕聲道:“魏大哥不必過謙。你尚年輕,日後的路還長,定有精進劍藝的機會。”

魏收注視她片刻,慢慢開口:“姑娘……也作出決定了嗎?”

他的手仍緊握著飛鴻的劍柄,因為心緒激蕩,竟難以自抑地微微發著抖。

數十年的隱忍,數十年的沉淪,實在是太久了。

晏泠音迎著他急切的目光,卻沒有立刻點頭。

“魏大哥,是我埋沒了你。”

“姑娘千萬不要說這種話。”魏收肅然道,“小人跟著姑娘,並非因為姑娘的出身,也從沒想過要姑娘擔負些什麼。姑娘對魏家恩重如山,江湖上的那些虛名,還不值得魏某為之折腰。”

他腳尖一勾,原本躺在地上的一條枯枝便活了起來,一躍到了他的手中。而他手執枝條,就著巷中的石板路刷刷劃了幾下。

“但,姑娘要有心理準備。度字衛如今所守,乃謝家盤踞之地,此去路途遙遙,急切難以打探情勢。關字衛仍留西域,如今鎮在那裡的是冷大將軍冷霏覃,其夫人安葭夜是貴妃娘娘的胞妹。那裡離宛京路程雖然近些,但冷霏覃此人心計極深,既是儒將,也是朝野共知的笑麵狼,他對江湖上的動勢一向留心,治下也頗有手斷,關字衛是否已遭清洗,亦或是否被‘招安’,小人尚不明了。”

說到這裡,魏收頓了頓,麵有慚色:“畢竟過了這麼久,小人不敢斷言,說十二衛如今仍願效忠。”

“我明白。”晏泠音輕點了下頭,“這些我也想過。十二衛所承恩情是曾祖母的,如今先人已矣,幾輩人都換過了,我本沒有理由要求你們再走這條路。”

魏收垂了頭,一時沒有吭聲,其後又就著枯枝在地上圈了一筆:“這些年,山字衛隻怕遭劫最重,當年陛下征南之戰極其慘烈,南地的江湖門派受其波及,多有被滅門的。山字三衛,如今也不知是否還在人世。”

他說得痛切,壓得晏泠音心上也沉甸甸的。她定了定神,又問道:“那京中其他兩衛呢?魏大哥可有他們的消息?”

魏收遲疑道:“姑娘有所不知,北、西、南三地,晏主傳訊不易,因而三衛聯係緊密,音信互通,以其中年最長者為尊。但京中三衛直接受命晏主,職責各異,彼此向來也並無交情。”

晏泠音不覺蹙眉:“就沒有辦法了嗎?”

她看著魏收手中的枯枝輕轉,最後在代表宛京的那個圈中重重一點:“晏主的規矩,非有極大違變,京中三衛不得私聚。但若事出緊急,亦有一法可以召齊三衛。”

他拿腳尖攪亂了一地塵泥,那條枯枝在他手中應聲斷成數節。

“姑娘可要想好,待走出這一步,就不再有回頭的路了。”

沒有回頭路麼,晏泠音勾了下唇角。

她又何時有過選擇的機會?

她的曾祖母耗儘畢生心血,隻為給後輩英傑女子鋪一條坦途。可事涉權柄,必有人借此苦心鑽營,要把它變為自己飽足私欲的捷徑。

“弦歌樓一眾無辜女子儘數下獄,浥安縣兩個民莊的居民儘數被遷,生死難料。”晏泠音垂在身側的手蜷了又鬆,“一方不會說話的玉璽罷了,何以關乎天命,關乎治世之道?偏偏有人執著於此。我的五哥好棋成癡,是縱橫天下的棋手,卻當不得天下人的君王。”

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神鬼莫測的蘇覓。

隻是……

晏泠音輕聲道:“魏大哥,那首梁上燕,你此前可曾聽過?”

魏收不解其意,思索了片刻:“應是近幾年的民謠?小人似有耳聞。”

“不是什麼民謠,”晏泠音垂眸看著地麵,掩住了眼中一閃而過的嘲弄,“那是謠讖。有人苦心孤詣把它找了出來,已不容我再退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