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棠拿出眼鏡戴上,她剛進校門,就下起了雨。
她用手遮擋著雨絲,抬頭看了一眼,不遠處,烏雲滾滾而來,黑沉沉地往這邊撲將過來,朦朧細雨似乎有了變大的趨勢。
天氣預報又不準了。
季棠嘀咕了一句,她的周圍,大學生們三三兩兩如鳥獸歸巢般朝著自己的宿舍樓飛奔而去,間或夾雜著幾句不文雅的國罵。
路燈在夜雨中散發著朦朧的白光,照亮了斜斜飄落的雨絲,石子被雨水點點打濕。
一小撮的人打著傘,慢悠悠地走在林蔭小道上,雨中漫步,與他們的狼狽形成鮮明對比。
雨水打濕了季棠的眼鏡,她的眼前模糊一片,她乾脆拿在了手裡,打算回到宿舍樓下再戴上。
“季棠?學姐?”
季棠聽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在她反應過來之前,一把傘撐在了她的頭頂上,最先入目的是一條深綠色的工裝褲,視線順著傘柄往上,一件灰色衛衣,深色牛仔外套,再往上是一張青春逼人的臉。
是周衍之。
“你怎麼在這?”她脫口而出。
問完以後,她第一個反應就是想把眼鏡戴上,可他的下一句話卻打斷了她的動作。
“本來想去小吃街買夜宵,下雨了,懶得去了。”季棠在他左手邊,周衍之便把傘柄換到了左手,笑著說,“我剛才在校門口看到你,還以為看錯人了。”他看了季棠一眼,不自然地摸了下頭,“原來還真是你啊。”
季棠臉上的慌張一閃而過,腦中的弦瞬間緊繃了起來。
暴露的太過突然,她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該作何反應,仿佛有無數的小螞蟻在她的心裡排隊組著字,一會兒是我死了我死了,一會兒又是穩住,彆慌,過了一會,又變成了我完蛋了四個字。
她從未麵對這種情況,下意識地呼叫係統,它依舊死的很安詳,還在躺屍中。
季棠覺得自己仿佛在坐過山車,心臟怦怦亂跳著,整個人死去又活來,簡稱半死不活。
其實隻是被人看到了真實樣貌,她一個路人甲,又不會影響到劇情,算不了什麼的。
季棠咽了咽口水,安慰著自己。
久久沒有得到回應,周衍之的笑僵了一下,莫名有種自己做錯的事的感覺。他又看了眼季棠,她的臉都被雨水打濕了,不知道是不是燈光問題,臉色有點發白。
恰巧一陣風吹過,季棠打了個寒顫,人也冷靜了下來。
見她冷得發抖,周衍之便說:“是不是很冷?那快走吧,我送你回宿舍去。”
季棠搓了搓手,看了眼逐漸下大的雨,點了點頭:“嗯,那就麻煩你了。”
她可不想變成落湯雞。
反正已經暴露了,也沒什麼拒絕的必要,萬一生病了反而得不償失。再過不久就要期末考試了,她要集中精力複習,才能拿到優異的成績去申請獎學金。
“有什麼麻煩的,都是同學。”周衍之咧著個嘴,忍不住又看了季棠一眼。
季棠的劉海全濕了,直往臉上滴水,她就撩了上去,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臉上覆蓋著細密的水珠。
她的皮膚很白,一點毛孔都看不見,五官小巧又精致,鴉羽般的睫毛微微顫抖著,水珠掛在上麵,蹭著鼻尖,滾落下來。她的眼睛裡映著縹緲的夜色。
他不由想起在圖書館的那個午後,她的瞳孔在明媚的陽光下有著近乎琥珀般的透明感。
他一直以為她有一雙好看的眼睛,可原來,不止如此。
他幾乎看癡了,心裡升起一股奇怪的情愫,他握了握拳,感覺手心裡淌出了汗。
他垂眸問:“季棠學姐,還有彆人看到過你這個樣子嗎?”
季棠轉頭看了他一眼,反應有些大的說:“當然沒有!”
一個就夠她緊張了。
她緊緊抱緊了自己的胳膊:
裹緊我的小馬甲。
“章學姐她們也沒有?”周衍之繼續問道,語氣有些怪。
季棠想了下,為了扮演好角色,她在宿舍裡都不敢鬆懈,時刻戴著那副老土的眼鏡,就連睡覺,都拉著簾子。
她越想越不甘心,她都這麼小心了,結果出了這麼個意外,被周衍之看到。
“對啊,我平時都這樣的,有什麼問題嗎?”
這也不算撒謊,校園文裡確實隻有他看到。
周衍之舔了下有些發乾的嘴唇,嘴角都要咧成一朵花了。
他是唯一一個看過她真麵目的這件事讓他心情大好,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在意這種事。
就像是滿足了他的某種獨占欲。
季棠見他笑得開心,感到莫名其妙,她疑惑的追問:“你為什麼要問這個?”
周衍之摸了下鼻子:“沒什麼,好奇罷了。”
兩人並排走著,沒多久季棠就發現周衍之半個肩膀露在外麵,被雨淋了個半濕,顯然是為了秉承著紳士風度避免她被雨淋把傘讓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