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香水 滾燙的呼吸噴灑在頸間(2 / 2)

淚橋 應憐月 4069 字 8個月前

“嗯。”談裕乾咳了一聲,看著羅意璿手上的創口貼,沒說什麼。

買草莓熊圖案的創口貼,已經是他的習慣了。

儘管不經常受傷,他還是一盒一盒地買,買回來就鋪陳在桌上,好久才收起來。有時候哪怕是貼在完好無損的手指上,也能端詳好半天。

羅意璿並不知道這些彎彎繞繞,得了談裕的允許,站起身,湊過來。

棉簽沾了酒精,觸碰到還滲著血的破口,有病又疼。

談裕沒吭聲,甚至連臉色都沒變一下。

頭發是隨意挽起來的,額前幾縷沒有梳上去,落下來,隨著她俯身,剮蹭在他臉上。

大衣已經脫掉了,她裡麵隻穿了一件很薄的小衫,領口袖口的地方還繡著小花。麵料有些透,他看著,一眼之後就挪開了目光看向彆處。

談裕的雙手交疊在膝上,目光凝結在地毯的花紋上,呼吸很重,額頭上有火辣辣的疼痛傳來。

羅意璿小心翼翼,動作放得很輕很輕。

指尖掃過他的額頭和頭發,習慣性地吹了兩下,像是止痛。

“好像有點深,要不,去醫院看看吧。”

談裕沒接,羅意璿話掉在地上。

她自討沒趣,也不再說話。用酒精消毒完,又上了一點藥,然後貼上了那個草莓熊創口貼。

一米八幾的男人,隨意依靠在沙發的一角,額角是一隻粉嫩的創口貼。

媒體要是知道,他們筆下狠辣果決,風流肆意的談三少竟然還有這樣一副模樣,估計又能編造出許多頭版頭條。

羅意璿忍不住多看了幾眼,神色未變。

“叫於媽帶你去房間吧。”談裕思緒有些亂,這會兒收起笑,沒有看她。

“好。”

羅意璿也不多問,談裕說什麼她照做就是了。

剛邁出去兩步,身後又響起了冷冽的男聲。

“我不喜歡光之繆斯,不要用了。給你準備了香水,在房間裡。以後不上班,記得噴上。”

“好。”羅意璿頓了下腳,然後應下。

不用談裕說,她以後也都不會用了。

因為每用一次,她都會想起談敬斌,就會惡心得要命。

電梯門緩緩打開又緩緩地關上。

談裕眼見著羅意璿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低頭看著遺落在桌上的一隻創口貼,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八年前,也是一個春天。

他剛剛挪了戶口,被接回京城,在京城最好的私立高中做插班的高三生。

班級裡都知道他是談家最不受寵的小兒子,更是名號不光彩的私生子。

能在這所學校就讀的,非富即貴,都是京城的上流人家。談家雖然惹不得,但是誰都知道長子談敬斌才是未來的掌門人,一個出身不光彩,連名分沒有的小小私生子,是誰都能唾棄一口,麵子都不必給的存在。

他算數學題的時候,總喜歡用鉛筆,還要是那種用小刀削尖兒的HB鉛筆。

這是媽媽給他養成的習慣,從渝林到京城,他一直保留著。

那天快要放學,幾個平常就不太看得慣紈絝公子哥又逮住機會,指桑罵槐刻薄了一番。

才十七八歲的少年,自尊心極強,明知道他們說的是自己,卻又深知自己的身份和處境,不能反抗,隻能佯裝在忙著削鉛筆,努力表現得若無其事,卻不小心將左手的食指劃破,鮮血滴在白色的校服上,格外紮眼。

他起身,怕被認識老師和同學看見,還去了下麵一層的水房去洗。

嘩嘩的流水聲,鮮血汨汨地往外流,他死死盯著指尖的殷紅,一聲不吭。

直到,旁邊有人遞過來一個好看的創口貼,印著粉色的草莓熊圖案。

他抬眼,是少女關切的目光。

這麼多年過去了,轉眼,又快是春天。

整整八年的時光,春天都不知過了多少個了。

每次回憶有關那一天,所有的畫麵,都是那樣清晰。

那年,京城的春天來得特彆早,校園裡滿是盛開得格外燦爛得晚櫻,豔麗的粉,嬌豔欲滴綴滿枝頭,在明媚的春光裡,是那樣的美。

她紮著高高的馬尾,眉眼精致,俏皮明豔,穿著校服短裙,青春氣息撲麵而來。

眨著水靈靈的眼睛,看著他,輕聲問他沒事吧。

那一瞬間,他甚至忘了要怎麼回答。

他以為她是和彆人不一樣的存在,是不會介懷他身份,平等看待她的人。

他一直記著,默默打聽著,卻再也鼓不起勇氣和她講一句話。

問過,他才知道,她是那個他同父異母的大哥,談敬彬的青梅竹馬。

後來,他們各自被國外的學校錄取,直到高中畢業他們都沒有任何交集。

再重逢,就是在麗茲酒店的大堂。談敬斌帶她回來過中秋,他跟在談正清身邊,也過來赴宴。

從她淡漠的神色裡,他猜到了她早就不記得那短暫的一麵之緣。

她知曉了他私生子的身份,整個席間,都沒給過他好臉色,更沒說過一句話。

他才知道,原來,她和其他人一樣。

那時隨手的關心,或許也可以叫做施舍,其實不過是天真善良的公主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偶爾的睥睨眾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