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03 “聽話一點。”……(2 / 2)

甜意 金岫 6273 字 10個月前

秦咿拒絕了,她說:“我住的地方離這兒不遠,坐公交就可以。”

之前約秦咿看首映禮那個男同事聽見兩人的對話,要笑不笑地插了句:“大美女就是高冷,順風車都不搭。”

秦咿沒理他,推門走了。

晚高峰尚未開始,路況還算暢通,公交車很快進站。秦咿走上車,在靠窗的位置坐下,耳機裡播放著練習聽力的英語新聞。

車子走走停停,秦咿有點犯困,快睡著的時候,朋友塔塔發來條鏈接,說是刷到個超級大帥哥,養眼得很,要秦咿一起看。秦咿腦子不清醒,她沒多想,隨手點開。

鏈接來自微博,是某場演出的現場錄屏,轉發和評論量都高得驚人。文案部分帶了話題,秦咿看見那些藍色的字跡——

#西南音樂節#、#梁柯也#。

視頻裡,天色已經黑透,雖然是露天場地,但幾乎看不到星星。舞台下,觀眾多得數不清,揮舞著熒光棒瘋狂尖叫,聲音實在太亂,秦咿完全聽不清他們到底在喊什麼。

幾秒鐘後,爆閃燈和火焰光效同時亮起,舞台後的大屏幕上出現一個漂亮的暗紅色logo,於此同時,一道聲音,壓過所有喧囂,清晰地傳進每一個人耳中——

“hi,好久不見。”

音質清寒,似荻花臥霜。

滿場尖叫。

秦咿的身子麻了下。

這個聲音——

她認得。

氣氛愈發熱烈,數不清的手機鏡頭齊齊對準舞台。

舞台上,梁柯也黑T長褲,簡單乾淨。他單手扶著立式麥克風,迎著眾人的呼喊微微抬眸,導播的鏡頭立即推進,大屏幕呈現出他此刻的摸樣——

五官立體感很重,輪廓鮮明,鼻梁的線條尤為好看,眼珠黑沉如玉,清清冷冷。不必做任何奇特或誇張的裝飾,他單是站在這兒,就足夠耀眼。

粉絲高舉雙手,呼喊尖叫,熒光棒彙聚成暴雨中的海浪。

梁柯也居高臨下,滿身藏不住的傲勁兒,開口時,清越的嗓音壓過一切——

“還記得壞藤樂隊嗎?”

音落,鼓點聲驟起,吉他和鍵盤馬力全開,強勁的節奏緊縛呼吸。光效與伴奏緊密配合,一束束雪亮的光線,搖擺著,漫射著,遍布全場。

所有人都在燃燒,觀眾、樂手,心跳怦怦作響,血脈僨張。

梁柯也偏了偏頭,麵對著狂潮般的尖叫聲,他五指穿過發根,將碎發全部推上去,露出額頭,也露出飽含力量的眼神。

狼一樣的眼神。

他唱出第一句歌詞。

秦咿愣了下。

僅僅是第一句,就抓住了她的耳朵,也抓住了台下聽眾的耳朵。

密密麻麻的鼓點,不斷震撼、衝擊,然後是吉他和貝斯,梁柯也的嗓音融入其中,又壓過所有,覆蓋全場。

歌詞一句跟著一句,被唱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梁柯也身上,無法移開。他引導一切,節奏、旋律、呼吸,甚至心跳,也主宰一切,是烈度的核心。

梁柯也唱的歌原版是首德語民謠,壞藤樂隊重新編曲後加入搖滾元素,以及二胡和笛子的伴奏,整體變得更激進也更暴烈,衝勁兒十足。

演唱進行到後半段,節奏與情緒都拉緊的那一瞬,所有聲音忽然消失,燈光和屏幕也一並熄滅。

這一招來得突然,觀眾毫無準備,全部愣住。

緊接著,眾人耳邊出現某種弦樂聲,空靈悠揚,由慢轉快。

前排的觀眾最先反應過來,短暫的怔愣後,尖叫聲再度高漲,比之前更加熱烈——

舞台上,重新亮起的光柱裡,有一個拿著小提琴的梁柯也。

身形瘦高的年輕男人,腿很直,腰背筆挺,他一手持弓,手指根根修長,側頭壓住腮托時脖頸上能看到筋脈起伏的痕跡。

小提琴的琴音取代了歌聲,蕩濯全場,踩著小提琴的節奏,鼓點重新回歸,吉他高亢融入,貝斯、鍵盤、手風琴……

節奏越來越快,快得讓人驚歎,梁柯也卻絲毫不亂。他微微蹙眉,全身心地沉浸,一手揉弦,姿態流暢而鬆弛,發力時手背隱隱有青筋暴起,琴弓在他手裡或連或跳,極為漂亮。

一串串旋律,不疲憊,不停歇。

觀眾激動到發抖,渾身熱汗,尖叫聲幾乎掀翻舞台。

夜風洶湧,成千上萬的人在他腳下,他們受他感染,熱血澎湃;他們喚著他的名字,將他仰望。

歌曲走到尾聲,琴弓劃下最後一記——

錚錚然的餘韻裡,現場掌聲如雷,經久不息。

數不清的熒光棒、揮動的手臂,無數人齊聲喊出同一個名字——

“壞藤——梁柯也——”

離舞台比較近的位置,有人聲音響亮地喊了句:“梁柯也,帶我私奔吧!”

全場爆笑。

鼓手起哄似的敲出一段節奏,吉他手跟著配了段和弦。

梁柯也也在笑,笑意偏淡,卻很溫和。黑發被汗水浸得有些濕,他隨手抓了下,聲音透過麥克風傳出來——

“年紀那麼小,彆走歪路,要好好讀書,好好生活。”

說到這兒,他笑容變深,哄人似的——

“聽話一點。”

他的聲音本就好聽,能勾人上癮,溫柔起來就更要命了。

尖叫聲和口哨聲立即響成一團,音量高得要爆炸。

梁柯也豎起一根手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待喊聲稍稍平息一些,他繼續說:“謝謝你們喜歡‘壞藤’、支持‘壞藤’,謝謝你們記得我的名字,謝謝大家。”

麵對著台下的觀眾,麵對給他支持和鼓勵的人,梁柯也深深鞠躬,姿態虔誠而真摯,與唱歌時氣場全開的模樣大相徑庭。

視頻錄就到這裡,播放結束了。

屏幕光逐漸按下去,秦咿手心裡的濕熱卻久久不散,心跳似乎有些緊,一下一下,壓住呼吸。

她完全想象不到,舞台上的梁柯也,拿起琴弓的梁柯也,居然是這種模樣,奪目而璀璨,鬥誌昂揚。

難怪連林卿閱那種目中無人的家夥也會對他另眼相待。

在車廂裡看視頻,眼睛容易澀,秦咿收起手機,發現外麵天都黑了,沒有星星。

她側身靠著車窗,呼吸灑在玻璃上,聚起一小塊兒霧氣。秦咿也搞不清自己到底是怎麼想的,手指比腦袋快一步,在起霧的地方寫下——

Moonquakes。

月震。

梁柯也唱的那首歌叫《月震》。

這個世界啊,月亮在震動,星星被隱藏,有的人抵達頂峰,光芒萬丈,有的人在懺悔,聲名狼藉。

真不公平。

秦咿將玻璃上的字跡抹去,窗外的城市燈火落在她眼睛裡,像一幅上色過重的速寫。她想起尤崢和梁慕織,想起林卿閱的刻薄與傲慢……

做壞人到底是什麼滋味,真的會更快樂嗎?

鬼迷心竅般,她忽然很想試一試。

做壞人,行壞事,讓傲慢的人低頭,低到塵埃裡,讓耀眼的少年腐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