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秦咿微微抿唇,抬眸看向梁柯也,“你想怎麼樣?
梁柯也沒作聲,忽然朝她走近一點,他個子高,肩線挺直,靠近時天然一股壓迫般的氣場,攪得人心跳不寧。
秦咿立即警覺,眼神防備,恨不得原地築起一圈圍牆將他隔絕在外。
夜風吹過去,路燈溫黃的光線,梁柯也的目光由上自下地落在秦咿臉上。
這裡不是主路,來往車輛少,周圍安安靜靜的,越是安靜越顯得兩人之間氣氛微妙。
秦咿微微皺眉,“有話就說,你盯著我乾什麼?”
梁柯也勾著唇,要笑不笑的,“那天在畫廊的休息室,看到我的第一眼,你就對我有敵意,我感覺得到。今天也是,麵對那幾個混子你都能保持冷靜,我一出現,你的狀態就變了,很警惕,也很不安。”
秦咿眨了下眼睛,一縷頭發窩在她衣領那兒,發尾戳著皮膚,她不舒服地動了動,輕聲說:“你一直這麼自以為是嗎?”
梁柯也挑著眉,反問:“你一直這麼嘴硬嗎?”頓了下,他又說,“不過,嘴硬的人往往更容易心軟,表麵虛張聲勢,實際純得厲害,特彆好騙。”
聽了這話,秦咿有點惱,抬眸瞪他,也因為這個表情,她整個人多了幾分生動,像擺在素瓷瓶裡的小山茶,鮮活而熱烈。
可能是喝了太多酒,腦子不清醒,梁柯也突然想起一個詞——
活色生香。
他喉結滑動了下,正要繼續說話,手機響了。
第一通電話打進來時,梁柯也直接掛斷,對方卻耐心極好,很快打來第二通,梁柯也被磨得沒辦法,在鈴聲停止前接了起來。
那端的人說了什麼,秦咿聽不見,她隻聽見梁柯也說:“我們不合適,我也沒那種心思。”
態度冷淡,有點傷人。
那邊的人脾氣不小,梁柯也說完後,對方鬨得更凶,動靜大得秦咿都聽見——年輕女孩的聲音,帶著哭腔。
梁柯也沒有任何妥協的意思,他掃了秦咿一眼,態度愈發果決,“我不喜歡被糾纏,彆再打來了。”
秦咿無心偷聽彆人的隱私,但眼下這情況,她無處可躲,隻能佯裝在看路邊店鋪的廣告牌。她一麵四處亂看一麵想著,壞人真的好容易獲得偏愛,總有源源不斷的真心送到他手上,供他揮霍。
馬路上,有車輛路過,白色的近光燈打照過來,剛好照亮梁柯也的側臉和肩膀。秦咿無意中瞥了眼,看到他耳後那一小塊皮膚上好像有個刺青,圖案很小,線條也簡單,顏色是少見的淺藍。
她正要細看,梁柯也在這時結束通話,抬了抬眸,秦咿來不及收回視線,直接與他碰上。
一瞬的怔愣後,秦咿率先移開目光,不太自然地繼續去看廣告牌。
梁柯也很淡地笑,“這次輪到我問了吧——你盯著我乾什麼?”
秦咿不說話,手心微微汗濕。
“我真的挺好奇,”梁柯也打量著她,“為什麼你單單對我有敵意?在我麵前情緒總是特彆重?難道我看起來更像壞人?”
夜風不斷吹著,拂在臉上,秦咿隱約聞到一點酒味兒,還有檸檬薄荷的糖果味兒——都是梁柯也身上的味道。
她往後退了退,脊背幾乎要碰到路邊的燈柱。
梁柯也低笑了聲,“躲什麼啊,那麼怕我嗎?”
“不是怕你,也沒躲你,”秦咿說,“酒味兒很難聞,我躲的是味道。”
梁柯也愣了下,目光變得有些探究。
秦咿用指尖挑開粘在臉側的碎發,說:“其實,我也有點好奇——你身邊一定有很多女孩子,喜歡你的不在少數,你對她們也做過相同的事麼——觀察她們是否不安,分析她們為何警覺?”
梁柯也沒出聲,眼睛卻眯起來。
秦咿保持著與梁柯也對視的狀態,繼續說:“如果你沒有對其他女生做過這種事,那麼,為什麼單單對我不一樣?”
針鋒相對的意味太過明顯,連空氣都繃緊了。
梁柯也臉上的神色逐漸淡去,瞳仁裡深黑一片,叫人看不清楚。
這時候,兩個年輕女孩遛著狗從旁邊路過,其中一個看到什麼,扯了下同伴的手臂,小聲議論——
“是在吵架吧?小情侶顏值高,拌嘴都賞心悅目的。”
“女生看起來挺小,也挺乖的,萬一是妹妹呢?”
“你什麼眼神,這多明顯啊,肯定是一對兒!”
……
梁柯也掃過去一眼,拉著狗繩的女生視線同他碰上,有點不好意思,臉都紅了,拽著同伴小跑著穿過路口。
兩個女生走遠後,秦咿的心思也有點散,她刻意錯開話題,“欠你的人情到底要怎麼還?你說吧,我儘量做。”
話音落下,梁柯也的手機屏幕上彈出“電量不足”的警告提示,他垂眸看了眼,忽然說:“幫我叫輛車吧。”
秦咿一時沒反應過來,眼睛睜大,“什麼?”
兩人離得近,秦咿又微微仰頭,五官和神色全部落進梁柯也眼裡。
小姑娘皮膚白,發絲軟軟的,鼻子一側,靠近眼角的地方,有一粒顏色淺淡的鼻梁痣,看上去潔淨而清純。
梁柯也喉結緩慢滾了下,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他聲音變得有些低,解釋說:“用叫車軟件幫我叫輛車,算是抵了我幫你解圍的人情。”
這回秦咿聽懂了,雖然覺得梁柯也有點莫名其妙,卻也沒再討價還價,她拿手機定位地址,“你要去哪兒?”
“Monster club,西橋南路店。”
代叫服務需提供乘車人信息,秦咿將手機遞給梁柯也,讓他自己填,嗒嗒幾聲按鍵音響過,手機又回到秦咿手上。她掃了眼,視線掠過號碼欄中的那行數字,沒怎麼在意,點擊確認後,很快有人接單。
係統顯示路況有些堵,要等個幾分鐘司機才能抵達,秦咿不想繼續跟梁柯也單獨待著,於是問他:“人情還你了,我可以走了嗎?”
梁柯也舌尖抵了抵腮,他覺得挺有意思,這小姑娘,倔起來倔得難搞,乖的時候又乖得過分。
手機在這時響了聲,梁柯也一麵低頭回消息,一麵擺擺手,算是道彆,姿態吊兒郎當的。
秦咿再沒說什麼,穿過馬路,沿著與梁柯也相反的方向漸漸走遠。她沒回頭,也完全沒有注意到,梁柯也的目光在她的背影上停了好一會兒。
許是吹了太久夜風,梁柯也覺得喉嚨發癢,想抽煙壓一壓。可是,他平時明明很少主動碰煙,更談不上有煙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