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接觸得太過頻繁,梁慕織很快覺察,才有了後麵那場鬨劇。
梁慕織找到方瀛時,帶了張清單,尤崢送給方恕則的每一樣禮物,花的每一筆錢,都清清楚楚地被記錄了下來。
“尤崢就是我養的狗,他吃的飯喝的水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給的。”梁慕織說,“用我的錢,養外頭的野種,他好意思給,你也好意思拿,一群臟東西!”
紙質清單輕飄飄地砸在方瀛臉上,砸得她再也抬不起頭。
方瀛去世後,秦咿一直在想——
貪婪,到底是人類的本性,還是人類的罪過?它能否得到寬恕,如同慈愛的神明赦免他的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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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咿徹夜無眠時,梁柯也並未在club久留,目送秦咿和塔塔離開,他也上了車,叫保鏢將他送到酒店。半路上,梁柯也接到一個soda打來的電話,問他去哪了,音姐還在等他拚骰子,放出話來要跟他沒完。
音姐全名陳縱音,一家live house的老板,常跟搞樂隊的這些人一起玩,關係不錯。
搖骰子賭點數陳縱音根本不是梁柯也的對手,之前她玩一局輸一局,輸一局喝一瓶科羅娜,還不許加檸檬,苦得她舌頭發麻,偏偏人菜癮大。
梁柯也單手攏著額發向後推,眉眼隱沒在車廂的陰影裡,顯出幾分倦意,他說:“你們玩,我先回去了。”
“這才幾點啊,你回去乾嘛?”soda嘖了聲,“你一走,妞少一半,場子都冷了。”
“練琴,”梁柯也說,“我今天的練琴時長沒刷夠。”
soda懵了,“什麼?”
梁柯也懶得解釋,掛了電話。
soda的手機開著公放,陳縱音聽到全部對話,她手臂一伸,勾著soda的脖子,說:“你們也神每天練琴四小時,雷打不動。”
其他人也都愣了下,“每天?”
“他以前更恐怖,”陳縱音咬著顆泡過酒的橄欖,有些含混地說,“有文化課,練七個小時,沒課的時候要練十二個小時。日複一日,手都磨爛了。”
眾人驚呼了幾聲——
“我去,他是怪物吧!”
“比你有錢的人還比你努力,氣不氣?”
……
一樓舞池剛結束一輪燈光表演,進入到手拋紙環節,在DJ煽動性的喊叫聲裡,紙片飛揚飄舞,不知哪路神人想出來的創意——白紙祭奠舊愛,紅紙為了新歡。
陳縱音笑得快要岔氣。
Soda搞來支冷□□,還有兩支禮花筒,笑嘻嘻地問陳縱音:“要不要來一炮?”
陳縱音翻了個白眼,這種沒品的葷話她都懶得理,轉念想到什麼,她問soda:“這間店出了名的宰客,冷□□三千塊一支,你要刷爆信用卡?”
Soda笑得有點賊,“也哥簽單,讓我們隨便玩!”
陳縱音無話可說,一麵讓soda滾遠點,一麵單手拿著手機編輯信息。
陳縱音:【死變態手機裡的那女孩你認識吧?】
陳縱音:【她歸我管……】
陳縱音:【呦呦呦。】
陳縱音:【你是不是動心了?】
陳縱音:【呦呦呦。】
最後一條消息發出去,屏幕上出現紅色感歎號,還有一行“消息已發出,但被對方拒收”的係統提示。
梁柯也把她拉黑了。
“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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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套房的空調溫度略低,梁柯也簡單衝了個澡,黑發潮濕,就著坐在地板上的姿勢,他拿起琴和琴弓,拉了一段普羅科菲耶夫的小提琴協奏曲。
一段結束後,他不太滿意,又反複練了幾遍,手機一直嗡嗡地響,梁柯也煩得皺眉,本想直接關機,無意中瞄到最新的一條消息——
“你是不是動心了?”
不知怎麼的,握弓的那隻手,指尖突然軟了下。
腦袋做出反應之前,手指已經先一步將陳縱音拉黑,梁柯也放下手機,心裡有點亂,琴弓擱在琴弦上,卻磕絆得連曲子都順不下去。
小吧台的酒櫃裡,按照梁柯也的喜好放著朗姆伏特加之類的烈酒。他從隔斷裡取出一隻子彈杯,杯口先用檸檬角擦過,再往海鹽碟裡蘸一下,塗抹出一個白色的鹽圈。
透明的龍舌蘭酒徐徐倒入,梁柯也端起杯,就著海鹽與檸檬,仰頭一口咽下,強烈的燒灼感滑過喉嚨,他慢慢吐出口氣,莫名暢快。
一杯不太夠,梁柯也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
吞咽過後,口腔裡逐漸彌漫起淺淡的甜,那股甜味兒讓他想起秦咿——
小姑娘有一雙過於倔強的眼睛,對視時最漂亮,腰背很薄,頭發香香的,夜風從她身側路過,好像都會變得溫柔。
這間套房的視野很開闊,半個城市的夜景一覽無餘,梁柯也站在窗邊,烈酒含在舌尖處,灼熱的燃燒感恒久留存。半夢半醒的狀態下,他反複想起秦咿,想起soda那票人泡妹時常說的一句話——
微醺時想見的那個人,最適合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