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閣下這一日可未曾果腹。”慕瑾彎腰,拇指擦去陌玉緋眼角殘留的血淚,“這是你整日惦記的小姑娘專門留給你的,快吃。”
桃花酥,入口即化,酥脆香甜,並不噎人,陌玉緋也不知有沒有相信他的說辭,接過他手中捧的油紙,邊走邊回應:“嗯。”
慕瑾見她吃完,眼裡露出一份促狹,真是餓了啊。
“你信他所言嗎?”
陌玉緋偏頭思索,回答道:“半真半假吧。”
裡正故事講得情真意切,加上他家中找到的東西,確實可以佐證,但陌玉緋總覺得他的行為舉止有些怪異。
有點像在表演,並且最開始有些浮誇了。
…………
府衙。裡正被收押,陌玉緋借機踏入地牢去看看幾日前關押的兩名替罪羊。
而身為書生沒有官職的慕瑾,自然而然被留在了地牢外麵。
張秀,小巷中被幾人圍毆,以莫須有的罪名入獄,糊塗縣令判他七日後問斬。
經過幾日的拷問,此時他蜷縮在牆角,哆哆嗦嗦捧著瓷碗喝著糊狀的流食,見到陌玉緋,他眼睛一亮,幾口吞下肚,拖著瘸腿踉踉蹌蹌跑到柵欄前,抱住兩根木頭開始大哭。
陌玉緋靜靜站立,揮退正準備嗬斥張秀的衙差,等到對方不哭了才蹲下身子,安撫人。
她以為會聽到重要的線索,結果對方抹了眼淚,隻是說了句:“陌……狀師,可以重新寫一份狀書嗎,我認罪了。”
陌玉緋沉默,半晌沒有說話,片刻後她掏出手帕,展開,裡麵是還帶著些潮濕的青苔。
“看到嗎,這些是那人身上的線索,真凶很快會浮出水麵,再堅持堅持。”
裡正隻能說是殺死李老頭的凶手,而張秀被指控的是殺死了,李老頭的那名賭鬼友人。
陌玉緋曾趁著空檔時間調查過張秀,他與那賭鬼毫無聯係,不認識李老頭,也不曾去過張家村,是個無辜的人。
那日是去隔壁縣私塾求書,恰好途徑。
聞言,張秀嘴唇輕顫,沒有說什麼,輕輕點頭。
另一旁的張莊,那名被誣陷殺死書生許巍的壯漢,他的狀態倒是稍微好些,很平靜。
陌玉緋響起百姓口中那些說法,試探性開口:“我去看過他了,他很乖。”
張莊瞳孔放大,失神片刻,淚珠撲簌簌掉落,砸進稻草暈開一大片,他顫抖,支支吾吾:“我該信你嗎?”
陌玉緋走近,遮擋衙差視線,低聲:“當然。”
“你有什麼想說,可以想說我,我會保密,亦不會打草驚蛇。”
張莊低頭不語。
陌玉緋似乎洞察一切,她盤腿坐下,臉上的表情變得慎重,真誠:“你當真忍心把他交給旁人?”
“當你沒了利用價值,你以為他還會安全嗎?”
張莊一抖,猛地抬眼瞪向陌玉緋,她繼續道:“他能殺人,還威脅你認罪,會是什麼良善之輩。”
張莊輕嗤:“你們這些狗官和那人有什麼差彆。”
陌玉緋整理衣裳,淡漠看了他一眼,不慌不忙起身:“最起碼,我不會傷他姓名。”
傳聞,張莊喪偶,但有一個小孩。按理來說,能讓一位父親如此疼愛的孩童,理應也是相當愛他的父親,這幾日他入獄的消息傳出去,可惜並沒有等來小童前來探望,或者哭冤的消息。
回想當日堂前的表現,他的孩子,極有可能被當日聽訓的百姓中的某人挾持,從而威脅他替罪。
陌玉緋轉身,正要跨出去,身後傳來低語。
“他叫張鴻風,垂髫之年,劫持他的是一名黑衣人。”
“風?”陌玉緋突然想起小姑娘口中的“阿風”,“你兒子可曾夜間去過張家村被封起來的古井?”
“他性子鬨騰,村子裡沒什麼危險,就隨他了,後來有一日不見了。”說到這,張莊停頓,“那日不知發生了什麼,村莊裡大半的人消失不見。”
“起先,我是不在意的,以為那小子帶著那誰家的丫頭玩野了,忘記了時間。”
張莊咬牙:“誰知突然收到信,說是他殺了人。”
“他一個垂髫小兒,能殺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