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亂葬崗 魂斷無依何處是故鄉(1 / 2)

陌玉緋應道:“嗯。”

待他吃完,陌玉緋用清水淨手,從角落裡翻出積灰的火盆,拿到屋外,續上柴火點燃,將買來的紙錢一張張放進去。

紙灰被風一吹,洋洋灑灑飛起,閃耀著猩紅的色彩,慕瑾出門看到這幕被氣笑:“明修這般身子,用不著閣下賭咒便也活不了太久。”

陌玉緋回頭,書生倚靠在門邊,見她望來,起身緩緩走到火盆旁,學著她的模樣蹲下,往火盆裡添紙錢。

多日來,陌玉緋為他治傷,收留他又因顧及書生自尊心提出協助查案,處處護著他,可這人就像是被折斷的嬌花,怎麼治都會枯萎。

那日一場雨,郎中說他是短命鬼,開了許多藥物續命。慕瑾許是察覺了她的走神,從她手中拿過火鉗翻動火盆裡的銅錢紙。

他漫不經心開口:“得閣下如此,想必明修死後在地府也過得安穩。”

陌玉緋不太喜歡死亡這個詞,她買紙錢的舉動不過是隨意之舉,本沒什麼可解釋的。

“不是給你的。”她輕聲道,順手摘下慕瑾肩膀上的浮灰。

“嗯?”

“那被割喉,剜耳的許巍,屬實太過可憐,他本赤子心腸,於張家村遭受厄難,慘死,卻因求學漫漫,親人遠離,死訊未傳,無人認屍,祭奠。”

慕瑾默了一瞬,意味不明輕笑:“官爺真是菩薩心腸。”

一遝紙錢,漸漸在火炭中燃儘,慕瑾隨了她的意,不知從何處翻找來酒,從左往□□灑。

杯酒敬鬼神,英靈亡故裡。

二人心照不宣,皆沒再提這個話題,陌玉緋進屋休憩,她坐在矮床上,拿著麻布緩慢擦劍,劍光森森,這射出的光芒晃人眼。

慕瑾似乎這時才想起來問她尋師學武的事:“可曾找到合心意的師父?”

這話問總有些奇怪,但陌玉緋說不上來,她擦劍的動作變慢,最終搖頭。

“為何?”

“師父太貴,請不起。”

慕瑾笑:“我聽聞城裡有家無念武館,最近在招新的師傅,你可以去看看,那裡的學費便宜。”

陌玉緋手指停住,長劍歸鞘,應道:“知曉了,明日去。”她頓了頓,又問:“方才與你說的事,考慮地如何?”

亂葬崗,總要去一探究竟,查查是什麼情況。

慕瑾點頭:“可。”

他看上去分外瀟灑自如,隻是臉色蒼白,顯然他的傷病還未好全,若不是陌玉緋怕鬼,也不至於要帶上他。

亂葬崗是朝廷用來處理重大罪行的死刑犯之地,荒僻,了無人煙,由於犯罪,無人敢領屍,隻能任野狼異獸分食。

陌玉緋到時,山腳運屍的車夫剛卸完重物,四周沒有官兵,卻到處是眼線。

傳聞,發現盜屍者,獎一吊錢。所以總有乞丐或是遊手好閒的散人來這裡碰碰運氣。

陌玉緋隻好帶著慕瑾躲到不起眼的草叢中。不久天色變暗,黑夜成了最好的保護色,她牽著人穿過密密麻麻的荒草,腐肉的氣味越來越近。

白衣被荊棘劃破,披散的長發有幾縷被掛在樹梢上,又即刻被無情扯斷,書生腳步踉蹌,跟不上陌玉緋的腳步,狼狽無措。

衣袂飄飄,他終是忍不了開口:“為何穿如此繁瑣的衣裳?”

空地,寸草不生,喬木枯死,月光投下皎潔,青年墨發玉簪,長身玉立,端方自持,皎皎君子,澤世明珠,清雅脫俗。

陌玉緋也為之失神,她靠近摘下慕瑾玉簪,瞬間,長發飛揚,落下的發絲漸漸遮擋住眉眼,她不再多看,再看幾眼說不定就改變主意了。

“穿成這樣,才好‘嚇鬼’。”

言罷,她將慕瑾往前推,自己則順勢躲到陰影中,找地方藏起來。

慕瑾踉蹌,長袖揮動,頓時叢林裡多出了不一樣的動靜,窸窸窣窣,似人語。他尋聲僵硬歪頭,露出笑容,白花花的牙齒在月光下,格外瘮人,不待慕瑾有動作,隻見草叢裡躥出什麼人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鬼啊!快,快跑。”

“嗚嗚嗚,怎麼……會……”

他們摸爬滾打,來不及回頭仔細看,擁擠著朝那唯一的小徑奔去,就連隨身攜帶的繩索,棍棒掉落都來不及撿。

待所有人離去,陌玉緋從樹後走出,她撩起慕瑾發絲,玉簪在發間穿插,試了幾次卻依舊沒能成功。她沉默幾息,將玉簪收入袖中,扯了不知名的藤蔓,紮住他的頭發。

慕瑾摸了摸粗糙的枝條,看向她的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