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門,陌玉緋鬆手:“叫何名字。”
舞女唯唯諾諾,吸著鼻子抽泣:“奴家花憐。”
“可有去處?”
“奴家生是公子的人,死是公子的鬼。”她說著,露出摔倒時擦傷的手臂,“奴家疼~”
嗓音嬌媚,陌玉緋默默拉開距離。
不知不覺便走到醉仙樓,說來巧合,劉縣令明日設宴之地恰好正是此地,而她與這裡的老板娘算是有幾分交情。
“明日會有貴客於此設宴,還請花憐能獻上一舞。”
“既是公子期許,奴家定不負所望。”
陌玉緋將花憐安頓好,才顧得上她的師父。
長街上兩人肩並肩漫步,同色的衣衫交疊,又都戴著麵具,看上去似神仙眷侶,分外相配。
陌玉緋打開折扇,從容瀟灑,倒真有幾分公子哥的氣質。
“老師找玉緋,所為何事?”
小公子身姿端正,風度翩翩,姿態上卻顯得浮誇,頗有幾分紙老虎的模樣,慕瑾有一瞬忍不住失笑,他及時藏下情緒,掏出一遝宣紙。
“見麵禮。”
“拜師禮。”取出劍穗的陌玉緋與他異口同聲。
話落,兩人不自覺相視一笑。
彼時她將慕瑾的簪子慌作傳家寶贈予,但多少是有些草率,不夠真誠,故才想著準備新的拜師禮。
這個師父似乎挺負責,泛黃的宣紙上,墨跡未乾有幾處暈開,墨香淺淺,煞是好聞。隨著翻動,小人執劍揮舞,動作乾脆利落,卻又不失華麗。
是這個人會喜歡的劍招。陌玉緋收下劍譜,俯身拜禮:“徒兒不勝感激。”
“去吧,莫辜負為師心意。”
待陌玉緋走後,慕瑾細細觀察著劍穗,他撫摸著小鳳凰,冰涼的觸感自指尖慢慢散開,籠罩著的戾氣煩躁似乎也在消散。慕瑾取下劍柄上的美玉,換上新劍穗。
長劍隨之煥然一新,他拔劍,日光下光芒折射,劍鋒也變得更加鋒利。
劍穗搖曳,鳳凰浴火涅槃,如此,不殺幾個人似乎可惜了,慕瑾慢悠悠翻開蘇娘子交給他的名單,臉上的笑漫不經心。
那便挑個倒黴鬼吧,希望不要讓他失望哦。
陌玉緋回到小屋,折下樹枝照著畫冊練,招式複雜華麗,她撿著最簡單的那幾招照貓畫虎。
樹下,女子矯健的步伐穿梭,衣衫隨著動作獵獵作響,雖是秀氣的劍招,挑、刺、劈,卻每招每式力量感爆棚。不像慕瑾演示時殺氣騰騰,陌玉緋的劍招裡蘊含的儘是刻板的規矩,一板一眼,和她這個人一般。
樹枝虎虎生風,刹那停住,頓在來人咽喉。陌玉緋鬆手,枝條墜落,她上前挑起慕瑾下巴,湊近觀察他的脖子:“有沒有傷到你。”
喉結處微微發紅,陌玉緋鬆開下巴,還沒碰上指尖便被握住,慕瑾眼眸中的震驚還未消散,他眯眼嘴角勾起:“阿緋好生厲害。”
慕瑾將她的手握著放到胸口。
心跳聲一下兩下忽快忽慢,極其不規律,書生仍舊笑著看不出害怕,說出的話卻南轅北轍:“阿緋嚇到我了,要用什麼補償?”
陌玉緋撤回手,從袖中取出雕刻好的木簪。木簪古樸典雅,深色的脈絡蜿蜒曲折,似流淌的河流,頂端是一片雕刻的竹林,竹葉根根分明,可見雕刻者的用心。
梅蘭竹菊,四君子,最適配滿嘴之乎者也,效仿先賢的書生。
慕瑾看了半晌,接下木簪沉默轉身回屋拿了臟衣,躲在樹後洗濯。
“明修?”陌玉緋歪頭,似有些無奈,這人怎麼這般小性子,她又沒說不還他玉簪,隻是現在不是沒錢嘛,等攢下銀錢定然先給他買簪子,把他打扮得漂漂亮亮。
“你戴這個木簪更好看。”
騙人。上次哄騙他穿白衣嚇人是也是這樣說的,刺客最需要的便是隱匿身影,很少有穿那麼招搖的時候,但是陌玉緋每次見他穿白衣,總會忍不住多看幾眼,久而久之,慕瑾穿白衣的次數也就多了。
“為何送你那師父的,就是精挑細選的玉佩,送我的就是隨便撿的樹枝?”
慕瑾不喜歡有事憋著,他格外坦誠,睜著大眼直晃晃盯著陌玉緋。
陌玉緋眼裡浮現笑意,竟管那叫玉佩嗎,不過指甲蓋大小:“你怎遇到他的?”
“回家途中偶遇,你師父逢人炫耀。”
“騙人。”她師父可看不上那東西,陌玉緋抽下他的發帶,用其捆縛慕瑾雙手。
慕瑾驚訝,卻沒有反抗任她綁。
陌玉緋從他手中拿下木簪,為他束發:“用金錢衡量便俗氣了,這節樹枝可是在下親手雕的,費了不少功夫。”
“師父,又怎比得過明修?”
不過是說些好話而已,陌玉緋還是會的。
慕瑾仰麵靠在樹乾上,歪歪扭扭的發髻垂落碎發飄起,有幾分像是被欺負了,他樂不可支,明知是謊話心情也不由得變好。
“騙子。”
“嗯。”
慕瑾不知為何悵然若失,他試探:“阿緋,江畔那晚,睡夢中我輕薄了一位女子,那人是你。”
陌玉緋為他整理碎發的手伸到半空收回,她解開慕瑾手腕上的發帶,輕聲回應:“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