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離子時不到三個時辰!
“就是今夜。”
背對著他的百裡念鄉微微側眸,描紅眼角壓著殘忍的果決:“這次,我親自看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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逢青卓躺在床上,臨到熄燈了,仍舊沒忍住往房梁上看了一眼。
“你已經看我第五次了,瞎子都能知道房梁上有人。”
宣止盈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
逢青卓無奈道:“不日便是重陽,夜裡露中,你睡上麵真的不會受寒嗎?”
當然……會。
宣止盈換了隻胳膊墊在腦後,暗中催動體內的蠱蟲在左臂調度血氣,緩解酸脹。
她也知道這方法不長久,吳地冬日還會落雪,北風呼嘯著刮,耳朵都能凍掉,可這不是沒辦法嗎?
上一世關於鄭祁韓和尹朝細作如何傳書的問題始終沒有解答,沒有證據,她不能動他,否則吳地其他將領該怎麼想?
“根據我的經驗,刺客至少會隔一天來,”逢青卓掀開一半的被子,拍了拍床鋪,桃花眼含著溫柔:“先睡一會兒,我把床分你一半。”
宣止盈枕著頭:“我今天去後院喂了蛇,身上有毒……”
逢青卓垂眸,笑意不改,玉白的手指攥緊了被子。
“是嗎,蛇不是昨日就吃飽了嗎?”
宣止盈霎時心頭一跳,下意識去看他。
逢青卓散著頭發,低著頭看不到表情,手裡的被子都要抓爛了。
“蛇……它……”
宣止盈張口想說些什麼,但又什麼都說不出來,一股強烈的負罪感爬上心頭。
在滿室的靜謐中,她自責的閉上眼睛,歎氣道:“其實……”
“我庫房裡有張虎皮,”逢青卓出言打斷她,目光平靜,好像剛剛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明日找人給你做件袍子吧。”
他微微一笑:“天太冷了。”
愧疚將她的心臟狠狠一絞,宣止盈舌尖發苦,急忙坐起來開口:“不是你想的那樣。”
逢青卓仰望著她,安靜地等待她的解釋。
宣止盈麵露掙紮之色,深知現在絕不是提離吳的好時機。
毫無疑問,逢青卓願意支持她,但問題是她要怎麼解釋母仇和尹朝細作的事?
假借托夢?
不行。
他性子溫和卻細膩的可怕,從小到大她從沒瞞得過他任何事,喂蛇的謊言剛說就被拆穿了,雖然也怪她倒黴,破雪今早明明說了蛇吃飽的事。
宣止盈惱恨地抓著發辮,使勁摳著辮尾的珠子。
還不如不說呢!
逢青卓將她的懊惱收入眼底,內心掙紮片刻,緩緩開口。
“阿盈,你不用這樣。”
他將被子再度蓋上,撫平褶皺,好似這一處從沒被掀開過。
“你有自己的顧慮,我明白的。”
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不是嗎?
就像他,明明知道宣止盈對他隻有情義,卻在爺爺問他‘宣女如何’的時候,為了那顆瘋狂跳動的心,選擇了沉默。
“隻是下次告訴我吧……或者不說話也行,我不想聽見你帶著負擔的聲音。”
他近乎虔誠地仰頭,深深地凝望著她。
宣止盈微愕垂首。
空曠的宮殿中,幔帳飄動,醉人的白檀香徐徐飄散,兩個人一高一低,對望著。
宣止盈軟下心腸,心說反正他遲早要知道,早點晚點都沒區彆。
“我的確……”
“嘭!”
一聲巨大的爆炸聲自夜空傳來,自這聲起,無數炸響齊齊傳來,好似宴會奏樂此起彼伏。
宣止盈麵色大變,縱身一跳,掀開閉上的窗戶。
隻見夜空中黃紅彩火接連綻放,將黑色的天幕渲染如同畫一般,光映在她臉上,照出一張深邃凝重的臉。
宣止盈迅速放下支窗,從腰中掏出一塊令牌塞在逢青卓手裡。
“等會兒破雪會護送你去後院,古茶村的小孩們都在那裡,進去就把門鎖上,誰來都彆開。他們年紀小,你看著點,要是有人不聽話,就拿出令牌。”
她說的又急又快,逢青卓意識到不對,反手抓住她手腕:“出什麼事了?”
宣止盈微垂鳳眸,坦白道:“我走了一步險棋。”
她故意散播蠱師們提前抵達的消息,為的就是逼鄭祁韓他們行動,隻有這樣才能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隻是她也沒想到,背後之人竟然如此果決,將進攻之日定在今夜。
她聯絡的人還沒有全到!
時間太緊了,要是她重生的日子再早些就好了。
她咬著唇:“說不定會死的。”
逢青卓緊緊地握住她手腕,摩挲她腕側一小塊肌膚,安撫地笑:“沒有你,我早就死了無數次了。”
他鬆開了手。
宣止盈看了他一眼,衝出殿外。
臨到門口前,不知道為什麼,她鬼使神差地回了頭。
白色的幔帳垂在他們中間,她看見逢青卓還在床上,動也沒動,正靜望著她的背影。
他身形微微一怔,好像沒想到宣止盈會在這個時候停下。
隔著幔帳,逢青卓心中忽然湧起一股不知名的情緒,傾身高喊:“阿盈,生死我自負,大膽的走你的路吧。”
宣止盈的心微微一澀,掉頭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