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
“我忘了,周姑娘姓周,應該不認識她吧?”
宣止盈被他一句話堵死,咬著牙笑:“……不認識。”
宣默笑的開懷,仿佛在說‘這才對嘛’。
宣止盈吃了這麼大的悶虧,看清這人隻是瞧著好說話罷了,嘴牢的跟蚌殼似的。
她站起來:“宣公子還是早些養好身子,做些活計,趁早把我的錢還了。”
宣默還沒過足癮,繼續逗弄她:“周姑娘,我一身傷病哪裡賺得到錢,不如讓我妹妹還你吧,她叫宣止盈,如今是古茶村的祭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宣止盈冷冷地凝視著他,他毫不畏懼,含著笑對上。
牙被咬碎的前一刻,宣止盈吞下攤牌的念頭,嗬斥道:“一個大男人有手有腳淨想著要女人養,有點出息吧!”
宣默‘哎呀’一聲,正想說‘她算什麼彆人,她是我妹妹啊’,卻見麵前的人眸中寒風過境,冰雪千裡,識時務的止住了試探,無比乖順低頭:“周姑娘說的是。”
二人第一波交鋒顯然以宣止盈失敗告終,但被迫吃悶虧的遠不止她一人。
旦日清晨,金光從地平線躍出,天邊飄了抹魚肚白。
早朝上,刑部尚書嚴高唐向徐舒彈劾,鎮遠大將軍應遙祝在邊境聲色犬馬、夜召男妓,有違婦德。
剛剛還在為軍餉應為幾何爭吵不停的朝臣們頓時噤聲,捧著笏板低下頭,幅度極小地偷偷瞄著那清如寒雪的人。
徐舒果然道:“應卿,可否屬實啊?”
嚴高唐心想,看你怎麼狡辯。
前幾日傳來應遙祝首戰告捷,姚京人人為之振奮,想著吳王怕是真的老了,居然能讓個小娘皮占了便宜。他們幾個一商量,覺著不好空手奪權,但也要給應遙祝添點堵,彆叫她忘了自己身份。
應常懷應聲出列,朝徐舒垂首,聲音琅琅如昆山玉碎。
“微臣不知。”
嚴高唐冷道:“應少卿彆裝傻了,她是你胞姐,你安能不知?”
說罷朝徐舒深深一拜:“陛下,此等行跡實在可惡。三從四德、三綱五常、女德女誡全都拋諸耳後,若天下女子都像她這般,豈不是都亂了套?”
徐舒能啟用應遙祝就證明他不是個迂腐的人,但此刻他饒有興致的看著,並不打算開口。
應常懷掃過嚴高唐,忽而一笑:“嚴尚書,你脖子上有紅痕。”
我去!
文武百官‘謔’的一聲齊齊轉頭,視線恨不得灼透嚴高唐交疊嚴實的衣領。
嚴高唐強忍著怒意,怒喝:“那又怎麼樣?我是男子!自古以來,男子就需承擔開枝散葉的天下大任,女子這般行為就是不忠不潔!”
那句‘不忠不潔’出來時,應常懷眸中風起雲湧,沉沉地看向他:“何為忠?何為潔?”
嚴高唐:“從一而終是為忠,冰清玉潔是為潔。”
嚴高唐吃炸藥了,他是把應遙祝跟青樓裡的妓|子比呀!
眾人又默不作聲地偷瞄應常懷,隻見他神色冷峻,陡然道:“錯。”
“忠君愛國是為忠,保家衛國是為潔。”
十四個字一出,嚴高唐不低頭都不行,氣急敗壞:“她鎮守邊疆跟召男人有什麼關係?”
應常懷立即回道:“那我姐姐的私德和嚴大人有何關係?”
一個管刑案的刑部尚書,彈劾邊疆一個女將夜召男|妓,怎麼看都不像是一心為公吧?
嚴高唐臉氣的通紅:“我是為了——”
“為了什麼?‘糾察官員之奸邪,肅正朝廷綱紀’的是禦史台,‘分巡所部,監察官吏’的是轉運司,與刑部有何糾葛?還是說嚴尚書有意辭去尚書一職,這才小試牛刀,拿我姐姐開刀。”
“你——”
應常懷冷冷地打斷他:“有這個功夫,不如查查正平坊的蠱師案。”
嚴高唐被擊中死穴,馬上閉了嘴。
但昨日的案子,他今日才交上奏折,龍椅上的徐舒尚未來得及翻看,聞言問道:“什麼蠱師案?”
應常懷不吭聲,隻能嚴高唐上前稟告。
他深深一拜:“回稟陛下,昨日正平坊發現一具死屍,渾身鮮血被吸乾,腦子掉落在頭顱中硬若石塊,宛如頭骨鈴鐺。”
此話一出,百官嘩然。
“怎麼回事?有人蓄意謀殺嗎?”
“鮮血都被吸乾了,難不成是妖怪?”
“不對,應大人說是蠱師案,難不成和蠱師有關?”
“蠱師殺人!?難不成西疆之亂還要再次發生?”
惶恐如蝗蟲過境,瞬間傳染了所有人。
徐舒厲聲道:“叫嚷什麼!”
他眯著眼睛一一掃過底下的人,凡接觸到他視線的官員無異不噤聲屏氣,戰戰兢兢,就怕坐上的活閻王氣不順要人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