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自綴翠庭的女子三十年紀,聞言惶恐,忙道:“大人,我們還要參加選擢呢?”
白桑沒答,隻看了她們三個一眼:“這是指揮使的命令,容不得你拒絕。”
女子隻能閉嘴,跟在宣止盈後麵。
白桑與另一位卉羅司衛夾著她們三人,穿過曲水折橋、馥鬱芳花,及至一棟漆朱庭樓步子才慢了起來。
白桑輕敲樓門,得到應許後推開,露出裡麵坐在一側的陳照月。
宣止盈心頭霎時一跳。
她都隻能坐側位,那主位是……
白桑已經先一步行禮,恭敬道:“應少卿。”
宣止盈抬頭望去,見到了一個瀟灑俊逸的身影。
應常懷今日穿著緋色官服,胸口潔白的鶴仿佛要展翅高飛,獬豸冠下,他一雙眼睛宛如上好的徽墨,泛著古拙墨光,溫潤沉穩。
他怎麼會在這裡!?
宣止盈差點要站不住腳了。
怕被人察覺到自己的異樣,她忙把頭低下去,腦袋裡不自覺的閃著關於這個人的所有事。
應常懷,字辭儀,十七歲的二甲進士,天子門生,二十四歲官居四品,三十歲西征吳地,三十四歲大破而歸!
若不是他,她也不會落到翟山意的手上!
宣止盈咬緊了後槽牙。
卉羅司的選擢,他怎麼會在這裡?
應常懷擱下茶盞,纖細修長的十指交叉置於膝上,淡淡道:“此番抽調幾位出來,是有一樁要緊的差事要需要有人協助。”
那名三十年紀的女子驚喜道:“大人的意思是,咱們幾個入選了?”
應常懷麵色如常,語氣微冷:“那得看你答的如何了。”
那女子喜不自勝:“請大人問。”
應常懷沉聲問:“你們誰是蠱師?”
此話一出,無一人應聲。
連積極回話的那女子都難看著臉,不再言語。
世人恐蠱師,如懼猛虎。
陳照月先一步出聲道:“嬤嬤已經看過各位的手臂,上麵都有蠱師紋。”
宣止盈心想,原來那句‘有兩個’是這個意思。
她們承認與否並無關係,應常懷將白桑遞上來的名冊打開,視線停留在‘周瓊’二字上。
周瓊,姓周……是那個周嗎?
他略微定一定神,直奔主題:“曲惠、鄭湘雲、周瓊……你們中可有人知道活蠱?”
那回話積極的便是曲惠,聞言鬆了口氣:“我隻會草木蠱。”
鄭湘雲是個二十四五歲的女子,姿容平平,鼻尖長了顆痣,答道:“我也是。”
兩個人答的飛快,生怕沾染上什麼事,反倒是那個周瓊不曾開口。
白光鋪在地上,拉出一道剪影,她長身而立,雙肩平攤挺括,腰背挺拔如鬆,很明顯是個習武之人。
應常懷收回打量她的視線,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周姑娘呢?”
宣止盈思忖片刻,決定冒這個險。
她抬頭朝他們淺笑,答道:“會一些。”
白桑將曲惠和鄭湘雲帶回惠芳庭和綴翠庭,宣止盈被留下來看茶賜座。
尹朝不虧是茶葉之鄉,茶湯透綠,清香撲鼻。
宣止盈撇了撇浮沫,低頭淺啜。
應常懷將她得體的舉止收入眼底,疑心她出身極佳,不符合周時序所說小姓氏之說。
他暗做警告:“周姑娘,事關重大,你可不要開玩笑。”
宣止盈心想,彆的就算了,活蠱還真沒多少人能比我知道的多。
她將茶盞放回一旁,微微一笑:“絕無虛言,二位大人但說無妨。”
陳照月得應常懷首肯,將事情娓娓道來。
“前日,我們發現一具屍身,血肉乾涸,形容詭異,仵作打開他腹部,發現裡麵竟長著如蛛網般織成密密麻麻的白絲。見光後,白絲立刻飛射出來攻擊人,仿佛是活物。”
宣止盈沉吟片刻,問:“白絲粗細幾何?深淺幾何?”
陳照月沒在當場,自然答不出來。
應常懷道:“細如簪尾,長短不明,狀似根係,色澤濃白,尾端淺澈。”
宣止盈不記得哪種蠱符合他說的這些特征,皺起眉頭:“周家人看過了嗎?”
應常懷瞳仁微移,平靜地看著她。
宣止盈心中咯噔一下,忙找補道:“我可不是澎湃灣的周。”
應常懷投出一股淡淡的探尋的視線:“看過,他說要找宣家人。”
宣止盈:“……”
她輕咳兩聲:“若是我沒判斷錯,你們說的是一種新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