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揉著耳垂,手按著撲騰個不停的丁鵬:“他發燒了,方才燒糊塗說的話,你彆往心裡去。”
花無缺一手鉗著丁鵬,一邊關切地看著她:“你的氣色很差,閉關療養是迫在眉睫的事情。”
葉夕顏揉了揉額頭,厭惡道:“沒什麼大礙……我要去一趟崆峒,這一回我沾了屎,先去和崆峒派打個招呼。”
花無缺輕歎:“萬鬆山莊給了我請柬,早知道,我就該隨你一起去的。”
“算了吧,我怕丁鵬發瘋。”
“他真的很在乎你,”花無缺慧黠一笑,“他把我當作假想敵了。”
葉夕顏剜了他一眼。
“你隻管放心去吧,我來照顧他!”他轉頭吩咐荷露和荷霜,“取華山派贈的百靈丹來,順便點上仙子香。”
人情債是越滾越大了。
葉夕顏默然半晌,拍了拍花無缺的肩膀:“兄弟,辛苦你了。”
以後如果要篡了邀月的大宮主之位,就衝這份比天高的人情,她葉夕顏一定幫幫場子。
目送著葉夕顏的身影,花無缺輕輕地歎了口氣,忽聽耳邊有人在虛弱地呢喃。
花無缺低頭一看,這才聽清丁鵬在說些什麼,“……彆碰我,我不要你碰……”
雖不知究竟發生了何事,但他感受得到丁鵬渾身滾燙,很明顯他發燒了。
花無缺歎了口氣:“你額頭滾燙,如果真的不管你,你會病死的,等她回來,我總不能拿一具屍體來交差吧?”
說著,花無缺一記手刀,重重地砍在丁鵬的後頸上。
一陣眩暈感傳來,丁鵬再也感受不到痛苦,很快就昏睡過去。
這一晚,月色宜人,清亮而不刺眼。
武當山的議事廳裡,聚集著一群滿麵愁雲慘霧的人。
除了崆峒派,西北各派掌門人齊聚武當,日月神教實在欺人太甚,朗朗乾坤之下,竟然跑到祁連山去殺人。
此時,柳若鬆一臉憤恨,在眾人麵前控訴葉夕顏的行徑。
“晚輩一忍再忍,誰料到她竟然倚強淩弱,非但救走丁鵬那個采花賊,而且還毀了晚輩的劍譜!”
“折辱晚輩也就算了,可晚輩實在想不透,她為什麼要殺害梅花老人和墨竹兄!”
“這二位可是江湖中德高望重的君子啊。殺了他們就是削弱了正道的力量……這裡麵一定有陰謀!”
紫陽道長納罕道:“哦?陰謀從何談起?”
紫陽道長是武當輩分最高的長老,他的發言自然具有很大的威懾力。
見狀,柳若鬆恭謹地作揖,朗聲道:“晚輩曾聽到一個傳聞,日月神教的使者在尋找綠玉魔杖。”
他話音剛落,幾大劍派的領袖們彼此麵麵相覷,神色顯得很凝重。
“綠玉魔杖不是西方魔教的信物嗎?”
“崆峒派保管了這件信物,日月神教要什麼綠玉魔杖,難道還會殺上崆峒不成?”
“威逼利誘,總是少不了的。”
“你是想說崆峒派勾連了女魔頭?”
天戒上人是少林達摩院的首座長老,神色肅穆地警告:“慎言!”
“倘若是日月神教真的與西方魔教勾連,那事情可就難處理很多。”
“當年因魔刀而起的腥風血雨,西北各大門派都折了不少的精英弟子,尤其是崆峒派。”
“崆峒在此戰中下場慘烈,付出了血的代價,因此各門派都極為敬重崆峒。如果要定案,還請拿出證據才是。”
紫陽道長道:“不錯,更何況,我等力量有限,此事還是從長計議。”
柳若鬆蹙眉,對結拜兄弟林若萍使了一個眼色。
林若萍是峨眉派掌門,與柳若鬆的交情極好。
他會意地點了點頭,徑自站了出來:“諸位究竟在猶豫什麼!”
“梅花老人和墨竹兄死於女魔頭之手,這都是不爭的事實!”
“日月神教在平定州所做的惡事,罄竹難書。西北各大門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道理,諸位難道還不明白?真到被逐個擊破的那一天,哭都來不及了!”
武當派掌門沉吟片刻,率先發聲:“二十年來,西北各派守望相助,共同對抗西方魔教。倘若日月神教的使者,跑到西北作亂,公然與我等對立,我等也不能坐視不理。”
另外的掌門也紛紛表態:
“我等隻殺她這個女魔頭,不宜與日月神教起正麵衝突。”
“還有崆峒派的險情,要不是柳莊主發現其中陰謀,我等不知要欺瞞多久!”
嵩陽派掌門長長歎了一口氣:“此言極是。我等念及同氣連枝的情誼,一再縱容,反倒險些釀成大禍!”
柳若鬆淡淡道:“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她和丁鵬必定是躲在了崆峒派。”
紫陽道長歎道:“既然此事已定,細節還要另行商榷,行動時間就在這幾天了,千萬不要打草驚蛇!”
各派掌門互相對視一眼,齊齊地說:“除魔衛道!”
……
“嗤。”路小佳枕著單臂,翹著二郎腿,仰著麵半躺在青灰色的屋脊上,另一隻手將花生米高高拋起。
花生米在空中漂亮地劃出弧線,穩穩地落入他的嘴裡。
屋簷下就是武當派的議事大廳,枯燥的討伐聲直往他耳朵裡鑽。
往嘴裡拋了顆花生米,一麵慢條斯理地咀嚼著花生,一麵聽著他們滿嘴仁義道德,險些笑出了聲。
話鋒裡的這一股殺機和惡意太濃了。
他都不必動腦子,用腳趾頭猜都知道,這些偽君子又在琢磨壞主意。
但他不愛管閒事,他更愛吃花生。
唉,真可憐呐,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鬼,又要被這群人盯上了。
不過……
天外流星,像流星一樣迅疾的劍法,這倒是極妙!
路小佳心癢難耐,不妨他也前往崆峒查探一番,見一見被他們口誅筆伐的二人,究竟是什麼樣子。
他這樣想著,伸手掏了掏裝滿花生的兜子,誰知竟然摸了一個空,兜子空蕩蕩的,居然連一枚花生都沒有。
路小佳橫眉豎目,立即翻身坐起,仔細地掏出兜子翻看,兜底隻有一點殘渣和一小片花生殼。
他拈起那一小片花生殼,懨懨地盯著它,過了半晌,深深地歎了一口氣,終於肯接受花生告罄的現實。
“但凡有兩粒花生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