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禮商抬起頭,伸手擋了一下夕陽的餘暉,點評道:“這字挺好看的。”
薑應晚頭也不回,敷衍地道了聲謝。
許禮商兀自欣賞了一會,才匆匆跟上薑應晚的步伐,走進了店裡。
現在已經過了下班時間,但店裡的師傅們都還在忙著趕工,隻有幾個學徒離開了。
薑應晚站在門口掃了一眼室內,回頭跟許禮商說:“你可以在這裡隨便看看,但彆碰。你母親的單子我還沒做完,先去忙了。”
許禮商詫異道:“那單子是你做的?”
“一小部分。”薑應晚言簡意賅。
“我能看你做嗎?”許禮商忽然躍躍欲試地問。
“額……也不是不可以。”
“太好了,謝謝姐姐!”
薑應晚有些彆扭地伸手揉了揉耳垂,“但有一點,我做工不喜歡被打擾。”
“放心,”許禮商比出一個OK的手勢,“我保證閉嘴。”
“嗯,”薑應晚點點頭,“屋裡有椅子的,你可以找個地方坐。”
說完,她就走回到自己的緙絲機前坐下,拿起了梭子和撥子。
許禮商聞聲走開,很快,屋子另一邊傳來青年的低聲詢問:“請問我這把椅子可以搬走嗎?”
“可以的。”回答他的是還沒下班的學徒阮星,她說著又把聲音壓低,“您是要去看晚晚姐緙織?”
這一句話裡就有兩個他不熟悉的名詞。
但許禮商很快反應過來那是什麼意思,彎著眼點了頭。
阮星看了眼窗邊的薑應晚,湊過去低聲囑咐:“那請您小聲一些,晚晚姐不太喜歡被人打擾。”
許禮商了然點頭。
搬著椅子往回走時,許禮商刻意把腳步壓輕,連呼吸都下意識放緩了許多。
然而他再小心翼翼,都架不住自己還有倆豬隊友——
手機鈴聲猝不及防地響起來,在安靜的工作室裡劃開一道口子,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許禮商匆忙把手機摁掉,訕訕地轉向其他人,說了幾遍“不好意思”“打擾了”。
最後,他把目光落回到薑應晚身上,飽含歉意的眼神裡仿佛凝了水。
薑應晚看了他一眼,走神地想,這學弟不會是按那個[委屈]表情包長的吧。
尤其是那雙眼睛。
她無聲地歎了口氣,再次心軟。
“沒事,下不為例,”她用氣聲安慰他說,“手機開震動吧。”
“好。”許禮商同樣用氣聲回。
之前跟薑應晚通過話的劉姨就在隔壁。
她目光在眼前這對小男女的身上來回流轉,最後曖昧地問:“晚晚,這是誰呀,不介紹一下?”
晚晚?
許禮商聞聲,抬頭看向了薑應晚。
這是他第三次聽到這個稱呼。
應該是她的小名,或者名字裡某個字。
他跟著在心裡念了兩遍,卻不知為何魔怔了,下一遍直接念出了聲來。
那聲音不算大,但剛好讓近處的劉姨和薑應晚都聽見了。
兩人又齊刷刷地把目光投過來。
許禮商有一瞬間如芒在背。
“抱歉,我就是——”嘴瓢。
“男朋友?”沒等許禮商把話說完,劉姨就一臉八卦地自問自答了。
薑應晚閉了下眼,心說她就知道。
她有些無奈又無力地解釋:“就是個學弟,不算認識。”
“哦,不認識啊。”劉姨眼神曖昧,一個哦字讓她說得百轉千回。
那語氣一聽就是不信。
薑應晚也懶得解釋那麼多,隻點頭重複道:“是,不認識。”
說完她就轉了回去,繼續開始緙織。
許禮商跟劉姨善意地笑笑,也把目光收回,一邊欣賞著薑應晚手上流暢的動作,一邊分心去應付手機裡的豬隊友。
--陳觀:???
--陳觀:人呢,怎麼還掛我電話。
--許禮商:有事,你們先回。
--陳觀:你能有什麼事,不是說要去紅袖綾嗎?
許禮商下意識打字「我已經在這了」,可臨到發送前又反了悔,刪掉重來:「今天不去了,累,有空再說。」
這個理由果然很容易被他們接受,陳觀很快回複:「你他媽也知道累啊,搞不懂你怎麼想的。」
許禮商:[哈哈]
--陳觀:那我跟霍哥先走了,你等會兒自己回來。
--許禮商:OK。
手機收起,許禮商的目光又黏回到薑應晚——準確說,是她的手和臉上。
薑應晚能明顯感覺到這束灼灼的目光,讓她有點呼吸發緊。
其實以前也不是沒有被人圍觀過。
但今天有點特殊。
她想,可能就特殊在,是個小奶狗吧。
還是個她覺得有點意思的小奶狗。
工作室其他師傅一般都默契地加班到八點下班,臨近八點,屋裡就開始躁動起來。
薑應晚在那時候才出聲問:“你來工作室就是為了看我?”
這話說的是事實。
可事實聽上去有點曖昧。
薑應晚手上動作一頓,正準備換個表述方式,就聽見許禮商已經回答了她——
青年眉眼彎彎,先說了個“不是”,又說了個“是”。
薑應晚:“?那到底是不是。”
“我來看看那幅畫,順便——”許禮商回答說,“來見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