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應晚開始肉眼可見地忙碌了起來，經常上完課就跑去圖書館找梁舒。沒找到人，她就拿本書坐在外麵看，一坐就是一天。

梁舒實在受不了她這麼天天刷存在感，拉著人在辦公室裡談心，問她：“應晚，你是不是碰上什麼事了？”

薑應晚笑著回她說沒什麼事。

“真沒有？”

“真沒有。”

聞言，梁舒隻能在她肩上拍拍，囑咐一句“有任何困難都可以來找我”。

薑應晚大為感動，認真答應下來，又出去看書了。

昨天正好看到一本關於古代服飾的書，裡麵花很大的篇幅介紹了緙絲。

那裡麵有不少內容都是她以前聽外婆提起過的，但人口傳述和史書記載的差彆不可估量，她覺得有必要再好好學習一下。

不過一個人悶頭看書也鑽研不出什麼，沒過多久，她就捏著書，敲響了梁舒辦公室的門。

“請進——”傳出來的聲音有幾分含糊。

薑應晚應聲推開門，話還沒出口，就先看見了梁舒桌上的一排藥盒。

她當即皺起眉來：“老師，您究竟怎麼了？最近看您吃藥的頻率很高。”

說著，她走近去想拿起藥盒看看，梁舒卻先她一步把藥盒一股腦兒塞進了抽屜，笑著搖頭說：“真沒事，不信你去問鬱聽。”

薑應晚盯著她看了半分鐘，除了眼底有幾分憔悴以外，與平常無異。但她還是不放心，跟梁舒請教完問題，出了門就給鬱聽去了微信。

不過鬱聽最近一直在公司加緊排練，等回她消息的時候已經過了半夜十二點。

征得同意以後，鬱聽直接打來了電話：“沒事的晚晚姐，我媽她就是以前累著了，身體虧空，老毛病，治不好，不吃藥她又覺得難受。”

“……是藥三分毒，也不能這麼吃啊。”薑應晚對這個理由接受無能。可這母女倆都是油鹽不進的模樣，她隻能簡單勸說兩句，就此作罷。

聊到最後，鬱聽特地提醒她，周六晚上記得去看首秀，還說到時候會讓她男朋友幫忙把門票送過來。

提起這個，薑應晚忽然想起來喝醉那晚發生的事，八卦道：“以前也沒見你提過，什麼時候交的男朋友啊？”

“高中，早戀。”鬱聽大言不慚地說。

薑應晚“嘖”了一聲：“什麼時候拉出來見見？”

“周六晚上就行，”鬱聽忽然激動地說，“我們那天晚上有個小假，他組了局，大家一起聚一聚。”

薑應晚笑笑：“哦～你首秀，他請客。”

“這是他身為男朋友應該做的。”

“那他還挺寵你的。”

“嘿嘿嘿，他說暗戀了我兩年，追著我來到嶽大，還差點跟我一起報音樂係呢！”

“……挺好。”

她忽然有點後悔挑起這個話題，大半夜的不睡覺，上趕著找虐呢不是？

聽了沒幾分鐘，薑應晚就強行結束通話，躺在床上長長地鬆了口氣。

雖然拒絕狗糧，但她對鬱聽的男朋友還是有幾分好奇的。

這份好奇一直持續到第二天上午，她接到電話，那小子來給她送門票了。

通話還沒斷，外麵就傳來了敲門聲，薑應晚索性也不掛電話了，直接出去開門。

真人比貓眼上看更帥一些，一件薄款白襯衫將男生的身材很好地勾勒出來，站姿挺拔如鬆，身上帶著一股渾然天成的矜貴氣。

從男生手中接過票時，她沒忍住問：“談學弟看著有點眼熟，家裡是宸弘的？”

男生臉上露出詫異來：“學姐見過我？”

其實沒見過，薑應晚隻是在試探罷了，畢竟氣質這種東西很挑成長環境，男生身上那種，更不是一般人家能養得出來的。

她沒來由地想到一個人，許禮商。

——雖然平時看起來不著四六，但許禮商跟他一樣，骨子裡都帶著一種特彆的涵養。

薑應晚笑了笑，麵不改色地扯謊：“以前跟爸媽參加過一些宴席，我爸爸姓薑。”

男生很快反應過來她的身份：“封早的千金，幸會。”

見男生伸出手來，薑應晚大方地上前回握，兩人簡單寒暄了幾句，男生轉身告辭。

捏著票回到房間，薑應晚隨手拍了張照發給了鬱聽，還附帶一句：「男朋友挺不錯的，看好你們哦。」

鬱聽沒回，大概還在忙。

薑應晚也沒在意，簡單打扮了一下，掐著點出了門。

秀場在偏郊區的一處會場裡，檢票進去以後，是一眼望不到頭的觀眾席。薑應晚頗費了一番功夫才找到自己的座位號，偏前排，正對著舞台，無疑是個絕佳的位置。

隨著演出時間的接近，觀眾席上的人也越來越多，薑應晚看了看自己身邊，發現了幾張眼熟的麵孔。

基本都是鬱聽的同學，談聆也在。目光對上時，男生朝她微微一笑。

一陣低音鼓點響起，表演要開始了。薑應晚急忙坐好。

沒幾秒鐘，舞台上的燈光忽然暗了下去，目光所及僅有觀眾席上舞動的熒光棒和燈牌。

但這些不夠。

薑應晚沒來由地呼吸一緊，下意識把手伸向身邊，可她卻直接摸了個空——

她差點忘了，雖說會場裡座無虛席，但她身邊的位置是空出來的。

有人遲到，還剛巧被她碰上。

薑應晚沒辦法分心去算這種概率，她緊緊抓著身側的衣服，閉上了眼。

腦子裡思緒亂飛，短短半分鐘，她想到了過去，想到了外婆，想到了安嶠的古巷和木窗，還想到了自己怕黑的開始。

——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就是小時候在黑夜裡走丟過一次，被找回去以後發了場高燒，再醒來就怕黑了。

她嘲笑自己心理承受能力太弱，耳邊卻幻聽似的出現了一個聲音。

“走吧姐姐。”

“左邊有塊石頭，記得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