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道銀色流光劃破了黑暗的視野,與屋中擦出轉瞬即逝的火花。
“咦?”
在陸閒袇的預料中,蘇玉辭的人頭此時應當已經落地,但他的攻擊卻被人擋了下來。
蘇玉辭是個文人,在武字上的造詣,僅僅稱得上略懂皮毛。
陸閒袇麵無表情地屹立在屋頂上,身畔的黑色鬼魅蠢蠢欲動。
長生殿的刺殺成功率高達九成以上,因為長生殿不會將不對等的單子交給實力不匹的刺客。
即便略有意外,那也是在可控範圍內的,結果——不會改變。
那些傀儡絲無法被人的眼睛所捕捉到,因為一擊失敗,那些傀儡絲流動的速度變快了。
它們刺穿紗簾,纏繞桌椅,從房梁上垂落而下,明明能聽見聲音,卻無法捕捉絲網的源頭。
“奇術?”
屋中人單手支撐下顎,倚坐在太師椅上,麵對眼前鋪天蓋地的陷阱網,他微微眯起了眼睛,低頭望向了自己的胸膛。
若非仔細看,那些細絲即便端放在人的眼前也不會被人發現。
透過窗外月出的餘暉,那些透如蟬翼、細如蠶絲的東西,便在漆黑的眼底無所遁形。
因為燭火都已經熄滅了,屋內僅能依靠月光來辨認屋內的景色,隻見一隻白皙的手懸於半空,流轉的銀絲在其手中縈繞。
相比起那些漂亮的傀儡絲,此時,那隻懸於半空的手卻似乎更加耀眼奪目。
因為根根分明的細長指節,那隻手不似女人那般柔弱嬌貴,但也稱得上賞心悅目。
“你的主人是誰?”
男人的聲音不急不緩,低沉中似乎透露著一股耐人尋味的意思。
“這就是你的遺言嗎?”
漆黑的身影背靠太師椅,靜靜的站在男人的身後,清冷的聲音就像那隻手的帶給人的印象一樣,一塵不染,不可近觀。
不知何時,黑夜裡的刺客已經將刀架在了獵物的脖子上,此時陸閒袇與“蘇玉辭”之間的距離,不過半尺。
蕭凝攥緊了裙擺,聽聞那刺客的話,她的後背已然被冷汗浸濕,因為沒有得到命令,所以她一動都不敢動。
“嗬嗬——”
男人笑出了聲,沒有露出絲毫驚慌的神態。
晚風從窗外吹進屋內,撥動了屋內無形的絲網,電光火石之間,陸閒袇瞳孔驟縮,猛地翻身向後撤去。
幾束銀光將屋內的黑暗切割得四分五裂,所有的傀儡絲都在頃刻間碎成了幾十段。
待陸閒袇抬頭,那太師椅上的人影已經不見了,下一秒,一隻戴著玉扳指的大手便衝他麵門擒拿了過來。
起初陸閒袇不以為意,但緊接著,他的臉色就變了。
對方已然看穿了那些布置在環境四周的銀絲陷阱,這並不是一個可以隨便對付的普通人。
“哐——”
激烈的碰撞在頃刻間發生,速度快到目不暇接,兩道糾纏的人影於黑暗中交織在了一起,將周遭的一切都破壞殆儘。
蕭凝被無形的氣浪掀翻在地,惶恐的表情愈發蒼白。
她不懂武,但不代表她沒見識,即便是個瞎子也能看明白,眼前的兩人究竟都處在何種地位。
一人徒手,一人持劍,人影與劍光交錯,兩人之間的每一次碰撞都顯得格外激烈。
男人原本的笑聲還頗為壓抑,但隨著愈發深入狠辣的交手,他的好心情幾乎溢於言表。
“天下六術——”
男人的攻勢招招不留情麵,直取來人的性命,其遊刃有餘的樣子與來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上三聖,下三邪,你是哪一種?”
陸閒袇吃力地應對著“蘇玉辭”的招式,隨著招式的預演推進,他的內心愈發震驚。
情報有誤,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等等!不對?!
陸閒袇的腦內的神經在某一刻突然崩斷,一個可怕的想法突然從他的意識裡跳了出來。
長生殿的情報不會出錯,蘇玉辭確實是一個不會武的文官,眼下最有可能出錯的一環,隻會發生在他自己的身上!
眼下的情況隻能用一種解釋來形容,那便是——眼前之人不是蘇玉辭!
“你到底是誰?!”
事實上,陸閒袇已經失手了,刺客必須速戰速決,他不僅被獵物拖住了腳步,甚至暴露了刺殺的意圖,讓真正的蘇玉辭有了防備之心。
外加眼下被迫纏鬥脫不開身,陸閒袇的臉色陰沉得幾乎要滴出水來。
就像是看破了陸閒袇的心思一樣,男人的語氣帶上了一絲戲謔。
“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