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玄都,有三個令人聞風喪膽的機關。
其一為大理寺,專為審判王公貴族及文武百官的犯罪而存在的司寇機關。
曆朝曆代,數不儘的位高權重者在此摘下了他們的烏紗帽,該名號在朝廷亦屬於眾臣避之不及、忌諱莫深的一個地方。
其二為禦史台,該機關職責為彈劾、肅整綱紀,那些隕落於大理寺之人,往往與禦史台的手筆脫不了乾係。
看似平靜的禦史蘭台就像玄武皇的眼睛,在各司各派的鬥爭中,起著監察與平衡的作用,是一把懸掛在文武百官頭頂上的斬首刀。
大理寺與禦史台二者相輔相成,極重大案件往往需要大理寺與禦史台共同審理。
然,在這之間,最令人恐懼的地方卻不是上述二者,而是刑獄。
“窮凶極惡”者,皆入刑獄,這是大乾建國之初所立下的規矩。
其刑獄內部所有一切的手段,都是用來對付重罪犯和死囚的,極少有人能活著走出刑獄。
就算有,那些遭受過刑獄非人折磨的犯人也要在那裡脫層皮。
陰冷潮濕的漆黑過道中,兩名獄卒逐漸走入刑獄深處。
他們兩人一言不發,沉默得宛若石雕,唯獨一身血腥味,讓他們身上沾染了些許人氣。
因為刑獄不是什麼人都能進的,所以兩側的牢房大多空空如也。
不一會兒,兩人便停下腳步,來到了一扇布滿血跡的鐵鏽門跟前。
凶猛的破風聲撕裂空氣,隔著鐵門將內裡的情形傳達到兩名獄卒的眼前。
一下又一下,每一下都帶起一陣痛苦難抑的低吟,宛若要將人劈成兩份。
伴隨著一陣鎖鏈碰撞的聲音,兩人朝內走去,並對著端坐於刑訊室最高位上的人恭敬地行禮。
“啟稟大人,都搜查過了,客棧附近沒有同夥,那間客棧應當不是賊人窩點。”
“嗯,”開口之人聲音沙啞,
已是上了一定年紀。
“退下吧。”
“是!”
兩名獄卒異口同聲地說道,隨後便拉上鐵門,一左一右地守在門外。
那間刑訊室沒有窗戶,四麵牆壁都懸掛著令人聞風喪膽刑具。
架在火上的烙鐵因長時間炙烤,不時爆發出陣陣空氣炸裂聲,駭人的溫度和熾熱的氣息彌散開來,將刑訊室烘托得愈發扭曲。
火光舞動,照亮了青年慘白的五官,斑駁的血跡順著刑架緩緩延伸到地麵,濃重的血腥味幾乎將整個刑訊室填滿。
端坐於首位之人身著華貴官服,齊眉下是一張刻薄至極的臉。
他端起手邊茶盞,用蓋子輕輕刮了刮,隨後抿了一口。
“還不肯說嗎?”
魏倉廩麵無表情的目視著前方的青年。
因長時間的拷問,青年身上已沒有一處完好的地方。
最初的血跡已經乾涸,然而青年的身上依舊布滿了新鮮的傷口,碎布料黏在這些傷口之上,浸透了黑色的夜行衣,將原本的黑色染成了另一種渾濁的深褐色。
“唔……”
聞言,陸閒袇艱難地抬頭,儘管他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嘴唇乾的發白,然而他的眸子卻依舊清亮。
穿過垂落在眼前的紅色發絲,那道有如鷹隼的目光在空中與魏倉廩對視,不卑不亢,雖然此時的他脆弱不堪,意識模糊,但他從未屈服。
“說什麼?”
魏倉廩眯起了眼睛,道:“你的雇主是誰?太子殿下的行蹤又是如何泄露給長生殿的?如實交代!”
雖然紅發青年被鎖在了刑架上,但少有的,魏倉廩的神經一點也沒有鬆懈。
那雙眼睛看過的犯人實在太多了,眼前的這名年輕人,魏倉廩從看到他的第一眼開始,就知道這樣的家夥極難對付。
即便他的雙手不能動彈,經曆了兩天兩夜的嚴刑拷打,刑獄也沒有從他的口中得到一絲一毫有用的消息。
“長……生殿的刺客……就算死……也不會出賣雇主……”
換句話而言,就是不要白費功夫了,你們這群蠢貨。
陸閒袇從牙縫裡擠出了這一句話,他已經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重複這個回答了。
他的大腦“嗡嗡”作響,拖著這具重傷的殘破身體,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還能撐多久。
“那第二條呢?”
魏倉廩捏著茶盞的手指逐漸收緊。
有人買太子的人頭,玄都有太多人都可能做這件事,但唯獨第二條,他必須查明。
“長生殿為何能得知大乾太子的動向?你們在太子身邊安插了眼線?”
“嗬……”
見陸閒袇不回答,魏倉廩的眸色逐漸加深。
“來人。”
魏倉廩話音落下,手持長鞭的獄卒便走到了魏倉廩的座下。
帶著倒刺的長鞭已是被獻血染紅,拖在地上拉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那是陸閒袇的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