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稷譽的命令讓陸閒袇有恃無恐,輕蔑的語調仿佛時刻在挑撥夜麓禪的理智,但夜麓禪偏偏拿陸閒袇一點辦法都沒有。
若是其餘人接到這個任務,他還能找機會下手,但接到這個任務的人是他自己。
陸閒袇的事出現任何閃失,他都脫不了責任。
“不要耍花招,我會一直跟著你。”
說完,陸閒袇的後衣領一鬆,身體重心瞬間下落。
好在陸閒袇長了個心眼,落地時沒有摔傷。
這是陸閒袇自被俘後第一次自由行動,再次看見玄都繁華的街景,仿佛之前發生的事都是一場夢一樣。
但,這些事不是夢,都是切實發生的。
陸閒袇說話算話,他確實沒有亂跑,也沒有想著打探消息望風,而是順路來到了一個簡陋的茶館攤。
“俗話說的好,錦衣盛世,定當離不了賢主,大乾自建國……”
茶館攤說書人的生意依舊好的令人咂舌,裡裡外外都找不到空座。
陸閒袇用眼尾的餘光掃了一眼身後不遠處戴著青鬼麵具的男人,便徑直走向了熟悉的座位。
黃染的桌子依舊邋遢無比,醉鬼的氣味熏得路過的人都隻能捏著鼻子走。
陸閒袇拉來長凳,毫不介意地坐在了那裡。
“小二,給我把他弄醒。”
“哎喲,是客官您呀?又來看望自家那不成器的大哥來了?”
陸閒袇點頭:“和上次一樣,醒酒茶。”
“行!”
因為上次印象深刻,茶館小廝記得陸閒袇。
待小廝把醒酒茶端到桌上時,黃染依舊睡得不省人事。
陸閒袇深吸了一口氣,對著黃染大聲道:“神算子,來生意了。”
黃染忽的抬頭,睡眼惺忪的臉上寫滿了困倦。
“嗝——~客人可以喊我黃染先生。”
又是濃鬱的酒氣,陸閒袇再次被熏得捂住了口鼻。
“搖卦,吉凶卦。”
黃染的頭腦看上去還不太清醒,但主持生意的話術卻像是本能似的,突然之間滔滔不絕。
“不行,區區一個吉凶怎麼夠呢?要算就要算全套,推大任,推八字,推姻緣,實不相瞞,我這兒有套完整的法子……”
“打住,隻算吉凶。”
聞言,黃染愣了幾秒,隨後抬頭,發現居然是個回頭客。
“弟弟!”
陸閒袇:“……”
誰允許你喊的?
心裡這麼想,麵上陸閒袇懶得和醉鬼計較。
“我趕時間,麻煩快點。”
“好嘞,這次是什麼事?”
黃染兩眼發光,看著難能可貴的回頭客,雙手摩拳擦掌。
要知道,被黃染算過的人,幾乎沒幾個敢再找他的,畢竟這人儘喜歡咒人,壞事樁樁應驗。
“幫我算算,我何時才能報仇成功?”
報仇?
黃染摸了摸腦袋,一臉茫然。
“什麼仇什麼怨?何時結的?太籠統的搖不了。”
陸閒袇看著黃染呆愣的樣子,再次壓下內心的質疑,問:“要說到何種具體程度?”
黃染想了想,隨後一敲手背道:“大概具體到何人在何時何地對你做了什麼。”
陸閒袇揉了揉太陽穴,道:“一個畜生,半月多前在玄都搶走了陪伴我十多年的’弟弟‘,等我再次見到它的時候,它已經被折磨得麵目全非。”
“嘶——”
這真是個令人唏噓的故事。
附近眾人聞言,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黃染破口大罵:“畜生啊畜生!怎麼會有如此無恥之徒!
所以你弟弟後麵救回來了嗎?”
陸閒袇搖了搖頭,表情嚴肅:“不,那人權勢太大,就算它已經變成一塊一塊的了,我都沒機會帶走它。”
“斯——”
一塊一塊的!
大半茶館攤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在聽到陸閒袇恐怖的描述後,都露出了震驚的表情。
陸閒袇:“而且我不僅沒救成它,自己也被打傷,現在都還沒痊愈。”
黃染聽不下去了,義正言辭道:“弟弟你彆說了,這一卦!我不收你錢!
說吧,你想怎麼報仇!”
陸閒袇的眼中倒映著桌麵上的茶盞,通過茶水的倒影,他能清晰看見自己眼中的惡意。
“讓他也體驗一把我的感受。”
“使不得啊!”
黃染連忙製止,“禍不及家人,就算他害了你弟弟,你也不能去害人家弟弟,牽扯無辜之人。”
眾人附和:“是啊是啊!”
陸閒袇微笑:“我不是這個意思。”
黃染鬆了口氣,道:“那就好,我這便為你搖上一卦。”
說著,黃染便從桌上的布袋裡拿出了幾片龜甲。
這些龜甲看上去似乎都有些年頭了,殼上的字跡大多模糊得看不清,縫隙裡布滿了叫不出名字的汙垢。
黃染將龜甲收攏,捧在手心,嘴裡念叨著一堆陸閒袇聽不懂的詞句。
陸閒袇好奇問道:“這個結果怎麼看?”
黃染閉著眼睛:“看龜甲落下後擺出的形狀,若是蓋朝上的多,就說明能報仇成功,若是蓋朝下的多,就說明報仇失敗,萬劫不複。”
周圍眾人不信:“還真是江湖騙子,不就是拋王八殼嗎?這卦換我我也能算。”
黃染閉著眼睛反駁道:“我黃染才不是騙子,這可是正宗的龜甲卜法……”
“嘶——!”
聽到耳邊的驚呼聲後,黃染疑惑地睜開了眼睛。
隻見那把龜甲竟悉數朝上,以一個“天”字的形態,平鋪在一起。
周圍人不禁喃喃道:“該說不說,這江湖騙子拋龜殼的手法確實不錯,像個練過的。”
然而,麵對這個卦象,黃染沒有欣喜,反而不敢置信地說道:“這……這怎麼可能?我從沒拋出過字來!”
陸閒袇盯著桌麵上的龜甲,得到答案的他露出了會心的笑。
該還回來了,司馬稷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