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錢 簡直就是打劫的土匪(1 / 2)

一聽要去革委會,楚洪文嚇得都站不穩了。

他知道革委會的厲害,他們這些帶紅袖章的人,聽風就是雨,被他們打倒弄去遊街的,楚洪文見過不少。王主任心裡憋著火,他們父子倆剛好撞到了他槍口上,這要是去了,非得被扒下一層皮不可。

楚洪文腿軟走不動,被政工組的同誌架著,趔趔趄趄的離開了院子。

周圍人竊竊私語搖著頭,對他們一家人的印象都差到了極點,看著楚唯的眼神也不太友善。

楚唯並不在意他們的想法,名單早就下來,下鄉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他都要走了,隨便這些人怎麼看他。

倒是楚家人應該好好想想以後該怎麼在這地方做人。

……

楚洪文是和馮秀雲一起回來,兩口子頭發淩亂,喪著個臉,眼神也十分空洞。

隻有看到楚唯,他們才恢複了一些生氣。

馮秀雲恨不得把楚唯生吞了,指著他的臉惡狠狠地說:“明宣的臨時工沒了,革委會那邊安排他跟你一起下鄉,現在你滿意了?”

楚明宣被帶到革委會後,態度不是很好,說了些思想不正的話,被革委會扣下了,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放回來。

楚唯對這個結果很滿意,對著馮秀雲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瞧您這話說的,讓大哥下鄉是上麵領導的安排,哪輪到我滿不滿意。對了,爸媽,我看彆人家的孩子下鄉,家裡都給他們準備了不少好東西,怎麼咱們家一點動靜都沒有?您和媽都不打算給我置辦東西嗎?”

楚洪文像是聽到了什麼笑話。

沒想到這人進了一趟醫院,不僅心變黑了,臉皮也變厚了。

短短兩天他就把家裡攪和得亂七八糟,現在還有臉找他們要東西,倒真是敢想。

馮秀雲被他恬不知恥的樣子氣得還想罵人,身體裡的氣血卻不斷往上湧,隻覺得頭昏腦漲,一口氣上不來就要暈過去。

楚洪文臉色煞白,半抱半扶著人去屋裡休息。

一邊走還一邊向楚唯放狠話:“我告訴你,你下鄉我一分錢都不會給你,你這種不孝的畜生就等著自生自滅吧。”

原本他對楚明朗還是有幾分歉疚的,要是楚明朗願意乖乖下鄉,他也不會把事情做絕,現在鬨成這樣,楚明朗休想從他這裡得到一點好處。

都鬨得這麼難堪了,楚唯也沒想過楚洪文會乖乖拿錢給他,當然,讓他空手下鄉也是不可能的。

楚唯知道楚洪文的軟肋在哪,跟在他身後看著他把馮秀雲放床上後才漫不經心道:“咱們家五個孩子,除了我,個個都是你的心頭寶,你給他們找了工作不說,還給小弟弄了個工農兵大學的名額,要是他能順利畢業,那他可就是咱們家第一個大學生了。許久不見明傑,我都有點想他了,要不,我明天過去看看他?要是他不習慣大學生活,乾脆讓他跟我一塊下鄉得了。”

楚明傑讀的學校就在本地,離家近得很,坐車要不了一個小時就能到。

楚洪文聽出了他的言下之意,哆嗦著破口大罵道:“畜生,你可真是畜生,害了明宣還不夠,你還想害明傑。他可從來沒對你這個哥哥做過什麼不好的事,你居然想對他下手,你還有沒有良心?”

楚明傑這個讀書名額是楚洪文好不容易求來的,他現在是楚家唯一的希望,若學業被楚唯攪黃,楚洪文受的打擊隻怕比讓楚明宣下鄉還要大。

學校本來就是造反派鬨事的熱門之地,要是楚唯在跑到學校鬨一遍,楚洪文都不敢想會是什麼結果。

他第一次覺得眼前的人很陌生,自從大運動開始以來,家人之間互相舉報的不再少數,萬萬沒想到啊,這種事情還會發生到他們家身上。

就楚明朗現在這六親不認的樣,楚洪文相信這事他一定乾得出來。

楚唯對他的叫罵毫不在意,也不再假惺惺跟他裝什麼父慈子孝:“楚洪文同誌,你怎麼還不明白呢,隻有我好了,這個家才會好,我要是不好,那你也彆怪我六親不認。你把該給的錢給我,我自然就不會鬨了。”

楚洪文知道楚唯是故意威脅他,可知道又怎麼樣,此時的他拿楚唯沒有一點辦法。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楚明朗能瘋,他不能跟著瘋。楚明宣已經遭了罪,楚明傑不能再有閃失。

楚洪文癱軟在椅子上,認命般無力問道:“你想要多少?”

要多少?楚唯當然是統統都想要。

但這是不可能的事。

他伸出五根手指頭,楚洪文看了怒極反笑:“五百塊!你怎麼不去搶,我哪能拿出那麼多錢?”

楚唯可不管這麼多:“那就是您的事情了,你們兩口子好好商量,明天之前我一定要拿到錢,也彆想著耍什麼花樣,不然我就是死也要拉著你那兩個寶貝兒子墊背。你也是知道的,我最近精神不太穩定,受不得刺激,若是不信,你老人家就儘管試試。”

留給楚唯的時間不是很多了,已經和楚家人徹底撕破了臉皮,要是再不用點特殊手段,拖到下鄉的時間,他是一分錢都拿不到的。

短短一天他就鬨出這麼多事來,楚洪文不敢拿楚明傑的前途跟他賭。

他嘴硬說沒錢,心裡卻不斷在鬆動。

這事他一個人做不了主,還得和馮秀雲好好商量。

馮秀雲身體沒什麼大毛病,在革委會那邊落了麵子,丟了人,回到家又被楚唯氣,一時怒急攻心罷了。

躺在床上歇了一陣,很快便醒了過來。

在楚唯身上吃了這麼大的虧,她也不安生,知道楚唯在家,醒來後又在床上罵人,像個潑婦似的什麼話難聽她就罵什麼。

反正丟臉的又不是自己,楚唯躲在房裡裝死,獨留楚洪文一個人麵對她的怒火。

楚洪文心中疲憊至極,等馮秀雲發泄完才拉著她勸道:“行了,還嫌不夠丟人嗎?不要鬨了。我問你,咱們家現在還有多少錢?”

家裡的錢都是馮秀雲管著,楚洪文心裡隻有個大概的數,具體多少,他也不清楚。

一提到錢,馮秀雲就滿臉警惕:“你問這個做什麼?”

楚洪文不耐煩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兩個孩子都要下鄉了,不給錢,難不成就讓他們空著手去嗎?”

聽他這語氣,還要跟那小畜生置辦東西?

馮秀雲氣他辦事不力,聽到這樣的話更是怒火中燒:“他把明宣害得那麼慘,你還要給他錢,明宣現在還在革委會呢,他那性子還不知道會被收拾成什麼樣,你不擔心他,還想著小畜生下鄉的事,楚洪文你還有沒有良心。”

馮秀雲不可置信的質問他,恨不得把氣全撒在他身上。

這一樁樁的事情弄得楚洪文心力交瘁,聽到馮秀雲這話更是無奈:“你以為我想這樣嗎?可是那小畜生說了,不拿錢,就到明傑學校去鬨。明宣已經被他害了,我們還能眼睜睜看著他禍害明傑?

馮秀雲最是寶貝她的小兒子,聽到這話她崩潰大哭恨道:“他敢!早知道他是這麼個東西,當初生下來我就該掐死他。”

楚洪文不禁抱怨道:“家裡幾個孩子都是好的,怎麼就他心思這麼毒呢?也不知道是隨了誰。”

馮秀雲尖聲質問道:“楚洪文你說這話是什麼意思,都這麼多年,你是不是還想往我身上潑臟水!”

楚洪文背過身去,氣悶道:“我隻是隨口說說,你不要這麼敏感。”

他這樣的態度更是讓馮秀雲發狂:“我敏感?你彆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我跟你說,楚明朗就是心在毒,那也是你老楚家的種,流的也是你老楚家的血,你彆想往我頭上扣屎盆子。”

楚洪文躲躲閃閃,認命般歎了歎氣:“現在不是討論這些的時候,還是趕緊把錢拿給他吧。咱惹不起躲得起,左不過就這兩天,等他下鄉,就萬事大吉了。”

這兩口子欺負老實人還行,碰到楚唯這種混的,一時還真想不出什麼辦法來。

家裡菜刀現在還放在他那屋裡呢,真刺激他了,誰知道他乾出什麼事來,就當花錢消災了。

馮秀雲望著屋外,流著淚恨恨道:“他就是來討債的。”

從她懷上楚明朗那天起,這個孩子就沒有讓她好受過。

馮秀雲一共生了五個孩子,懷那四個的時候都沒遭過什麼罪,吃得好睡得香,生產也十分順利。

隻有懷楚明朗時,吃什麼吐什麼,吐了好幾個月,對比起前幾個在她肚子裡乖乖的寶寶,這孩子實在磨人。

可能是因為孕期情緒一直不好,還不到時候孩子就要出來,早產加上胎位不正,生產的時候幾乎要了馮秀雲半條命。

這一次生產也讓她傷了元氣,養了好久,她才把身體養回來。

到底是從自己肚子裡出來的,馮秀雲雖然氣這孩子折騰人,不過日子久了,倒也開始上心。

其他幾個孩子生下來的時候,都是臟兮兮皺巴巴的,楚明朗生下來卻是長得白白淨淨,十分喜人,滿月的時候,來探望的親朋好友都誇他長得漂亮。

雖然大都是些場麵話,不過馮秀雲心裡還是很受用,慢慢地,她也從心裡接受了這個孩子,待他和其他幾個孩子也沒什麼不同。

隻是那時候她沒想到,這孩子會是自己一生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