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錢 簡直就是打劫的土匪(2 / 2)

剛出生那會,楚明朗五官沒長開,和其他幾個孩子區彆不是很大,隨著年齡的增長,這孩子長得越來越突出,一張臉各方麵都拔尖得很。

按理說自家孩子長得好看,當父母隻會高興,可是楚洪文心裡卻不太得勁。

孩子長得好看是好看,就是沒有一處長得像他,他們老楚家男孩都隨他是國字臉,女孩隨馮秀雲,臉盤子比較大,圓溜溜的,一看就有福氣。

楚明朗的臉既不方,也不圓,尖尖的,眼睛也長得奇怪,小小年紀就一副妖媚相,頭發留長一點,說他是個女孩都有人相信。

帶他出去,看到他那長相周圍的人都沒幾個相信這是他楚洪文的兒子。

連楚洪文自己都有這種想法,更彆說鄰居工友那些了。

也不知道是哪個好事的人在外嚼舌根,說馮秀雲懷楚明朗的時候跟車間的主任眉來眼去,那主任是個不老實的,車間好些婦女同誌都跟他不清不楚。

馮秀雲懷孕後,那個主任就調去了其他廠,哪有這麼巧的事,說不定就是為了出去避一避呢。

桃色新聞自古就是無聊之人茶餘飯後最喜歡的談資,真假沒人在意,說出來讓人想入非非才是正理。

這邊說得有鼻子有眼,那邊又拿孩子早產說事,加上這孩子長得不像楚洪文,可想而知這個謠言的威力有多大。

馮秀雲和楚洪文原本是對模範夫妻,就因為這事鬨得不可開交,那段時間裡,周圍的鄰居都能聽到兩口子的吵架聲。

可能是流言蜚語太多,最後他們還換了工作搬了家。

楚洪文倒是相信馮秀雲沒乾什麼對不起他的事,但經此一事後,他對這孩子實在是喜歡不起來,每次看到他時,心裡總有個疙瘩。

馮秀雲更不用說,生孩子時差點要了命,養著他還要被潑臟水,心裡能舒服才怪。

尤其這孩子不管是長相還是性格都跟自己沒一點像的,心裡那點惻隱之心最後是半點不剩了。

也許最開始還因為自己的偏心有點良心不安,隻是日子久了,也就習慣了。

加上楚明朗是那種不爭不搶,嘴巴木訥不會討好人的性子,他們也就心安理得把這個孩子排除在外了。

回想過去種種,馮秀雲實在後悔生了他。

楚洪文說得對,他鬨這麼多都是為了錢,把錢給了,他就自然安生了。

夫妻倆合計半天,終於把這事商量妥當。

晚些時候,楚洪文把楚唯叫了出來。

馮秀雲紅著雙眼去做飯,一句話都不想跟他多說。

楚洪文不是個痛快人,就算心裡已經妥協了,嘴上也不會那麼快鬆動,討價還價道:“我剛才跟你媽已經商量過了,錢我們可以給你,不過五百塊實在太多了,我們一人退一步,折個中吧。”

折中,那不就是250?楚洪文怕不是變著法罵他。

楚唯不肯讓步:“說了五百就是五百,一分都不能少。”

楚洪文道:“你彆太過分,你又不是不知道,為了給你那幾個哥哥姐姐找工作,家裡花了多少錢。現在哪來那麼多錢給你,這點錢還是我跟你媽的棺材本,你愛要不要。”

他們手上是還有點錢,可是楚明宣也要下鄉,用錢的地方還多得很,五百塊他是說什麼都不會給的。

楚唯也怕把人逼急了,到時候楚洪文狗急跳牆,自己一分都撈不到,便讓步道:“多的我也不要了,你們再添五十湊個整,然後再給拿點票。”

楚洪文不鬆口,楚唯又道:“我這一去,以後大家肯定沒什麼見麵的機會了。收了你們的錢,日後我就是死在外麵,也不會再來打擾你們。”

這是要一刀兩斷了。

權衡一番後,楚洪文道:“這可是你說的。”

楚唯點頭:“我說到做到。”

鬨了一場,軟硬兼施後,楚唯終於成功從楚洪文這裡拿到了一筆錢。

三百塊錢在這個年代不算少,不過對於什麼都沒有的楚唯來說,這點錢是完全不夠花的。

以前吃的用的,都有專門的人打理,不用他操一點心,現在成了個沒人愛的小孩,什麼都得他親力親為。

第二天他起了個大早,拿著錢去商場逛了一圈,為即將下鄉的自己準備物資。

從小就被人伺候慣的他生活經驗基本為零,到了商場都有些無所適從,不知道該買些什麼。

好在這段時間下鄉的人多,有好多大爺大媽都來給自家孩子準備東西。

楚唯跟在一群大媽身後,暗中觀察她們買的東西,聽她們分析怎麼買性價比最高。

擱以前,楚唯肯定是什麼貴買什麼,一分錢一分貨,貴總有貴的道理。

隻是現在經濟情況窘迫,能節約的地方還是得節約點。

衣服方麵,楚唯隻買了貼身的,棉衣外套什麼的,他打算直接從家裡的櫃子裡順。

原主的好衣服沒幾件,楚明傑和楚明宣可不少,就楚明宣那德行,肯定什麼都要新的,這些舊的,他大概也瞧不上。

櫃子裡有套軍大衣不知道是誰的,很舊,楚唯也不嫌棄,他深知這樣的舊衣服在鄉下穿最合適,又保暖又不紮眼。

至於被褥,他這兩天在家的時候都看好了,楚明傑和楚明宣床上棉絮還挺好的,等會回家他就給裝進袋子裡。

衣服棉絮是大頭,這兩樣不用花錢,可以省出來買點其他的。

毛巾牙刷,暖水瓶這些日常用的小物件也很重要,麥乳精餅乾這種能長時間存放的吃食,也得帶一點。

除此之外,楚唯還去了趟醫院。

這年代鄉下的醫療條件差得離譜,受了傷得了病全看自己的身體素質夠不夠硬,很多西藥有錢都買不到。

為了以防萬一,他得給自己備點藥,止血消炎、跌打損傷之類的他都帶了些。

最後再買兩個醜不拉幾的尼龍袋子,回家之後就把衣服被褥都了裝起來。

楚唯花錢一直大手大腳的,這回倒是完全克製住了,不過他都這樣精打細算了,一連串的東西買下來,花了也差不多五十塊。

跟楚家撕破臉皮後,就代表他在這裡得不到親人的幫助,沒有收入來源之前,剩下的這點錢就是他在這裡唯一的保障,必須得緊著點花。

回家後,楚唯就將衣服被褥打包,收拾得不算太好,好歹成功把它們裝進了口袋。

楚唯叉腰看著屋子裡兩個裝得滿滿的尼龍口袋,心裡很滿足,若是二十一世紀的楚爸楚媽看到,保準會大吃一驚。

父母經常調侃他嬌生慣養,沒過過一天苦日子,若是哪天家裡落了難,什麼都不會的他還不知道要怎麼哭鼻子。

彼時的楚唯寶馬香車,揮金如土,永遠不會為明天發愁。聽到這話,也隻是親昵地擁著父母,對著他們撒嬌,說隻要有爸爸媽媽在,他就永遠不會吃苦。

往日的溫馨在腦海中浮現,楚唯眼眶發紅,白發人送黑發人,他都不敢想父母得知他的死訊會有多痛苦。

外頭的吵鬨聲喚回了楚唯的思維,他擦了擦眼淚,抹掉了那些無用的情緒。

馮秀雲本來是來替楚明宣收拾東西的,結果一進屋就看到被洗劫一空的屋子,簡直是難以置信。

這楚明朗什麼時候還乾起了土匪的勾當,衣服被褥都不放過,他倒是一點不嫌棄。

馮秀雲本來還想刺他幾句,看到他明顯哭過的樣子,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倒不是她突然良心發現,意識到楚明朗這些年的不容易,就是覺得都到這一步了,也沒必要為了一些舊東西,跟他爭吵不休。

楚明宣也被革委會那邊放了回來,狀況比楚洪文還要糟糕許多,不過他對楚唯的恨意倒是半點沒減,見麵就要動手打他。

楚唯半點不覷,指了指自己的臉道:“看來你是沒在革委會待夠,來,用點力,照著這裡打,最好把我打個半死,到時候我不用下鄉,你也能去勞動改造吃公家飯,一舉兩得多好。”

楚明宣收了手,放下狠話:“遲早有一天,你會落到我手裡的。”

楚唯無所謂地笑了笑:“行啊,我等著。”

這傻帽大概還不知道,他們下鄉的地方,一個在南,一個在北。

他這一走,就沒打算跟楚家人再聯係,楚明宣想報複他,這輩子都甭想有機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