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您不介意……孫媳婦是個……(2 / 2)

程阮心虛地坐在老爺子對麵,手指糾結地蜷在一起,心裡越發覺得沒底。

老爺子遲遲不發話,慢條斯理地喝著盞裡的魚翅粥,粉彩陶瓷湯勺碰撞到盞沿發出清脆的聲響,等到程阮都快盯穿腳下的地毯,老爺子才放下湯盞,接過管家遞過來的手帕擦嘴。

程阮坐直了身體,滿臉緊張。

迎接他的並不是想象中的責怪,老爺子沉聲問:“駱家那丫頭找到了?”

程阮說:“找到了,在瑞士的一個小鎮。”

老爺子眼神如同電刀般銳利:“和一個女人跑了?”

程阮咬著嘴唇,“嗯。”

他試探性地打量老爺子的表情,發現他的表情一切如常,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對不起爺爺。”程阮思索良久,還是打算坦白,“我一周前就知道了,隻是怕您承受不住,也不想丟了程家的臉,所以和駱家商量封鎖消息,沒有及時告訴您。”

老爺子冷哼:“你以為能瞞住我?”

程阮麵露訝色:“您早就知道了?”

老爺子給他一個自己體會的眼神:“我消息可比你靈通。”

程阮問:“那您為什麼不早一點問我?我還一直糾結怎麼告訴您不會讓您生氣。”

老爺子睨他:“我隻是在等,看你什麼時候準備主動坦白。”

程阮一時語塞:“我本想有了駱貞的消息再找您來著。”

“後天就是婚禮,請帖你都發出去了,打算怎麼辦?”

程阮說:“我打算和駱酩之協商,但他……”

話音剛落,手機亮起,是駱酩之。

老爺子示意他接電話。

程阮背過對老爺子,忐忑地接通了電話,駱酩之冷淡又富有磁性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不好意思程先生,白天在國外,信號不太穩定。”

程阮把電話稍微拿遠了一點,開門見山問道:“駱先生,您現在打算怎麼處理?”

駱酩之“噢”了一聲,低聲道:“她已經逃婚了,聯姻隻能取消。”

程阮本來以為駱酩之還會說點客套話,或者迂回地表個態,不想對麵直接說出了“取消”。

程阮悄悄回頭看老爺子,走遠一點問:“木遙鎮的項目是不打算合作了?”

駱酩之的薄涼此刻展示得淋漓儘致,他不太在意地回答:“雖然沒有婚姻的加持,但項目已經啟動了,除了合作,程先生想必不會輕易放棄。”

程阮:“我謝謝你啊。”

駱酩之似乎沒想到沒被程阮感謝,他頓了一下,笑著說:“不客氣。”

“……”程阮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他已經明確了駱酩之的態度,再和他耗下去也沒什麼必要,索性先掐斷了電話。

沒等他開口,老爺子就問:“他反悔了?”

程阮指甲緊緊掐進手心,最後泄氣點頭。

老爺子巍然不動:“你打算怎麼辦?”

程阮眉頭緊皺,一時沒了思緒。

事實上,這次的合作很大程度上是和駱家聯姻換取而來,雖然兩家的關係已經擺在明麵,但既然這次駱酩之都能大言不慚地反悔,很難保證之後不會再次變臉。到了那個時候,他們隻能陷入被動。

但駱酩之的態度已經如此,總不能他們自己把駱貞強行綁回來。

程阮沉思片刻,在老爺子的注視下說道:“您說的沒錯,聯姻會讓利益交換更加穩固。”

老爺子繼續問:“所以呢?”

程阮轉了轉眼珠,忽然失去了底氣:“爺爺,您不介意……孫媳婦是個男的吧?”

老爺子挑眉:“你該不會……”

程阮說:“駱貞跑了,不還有個駱酩之?”

“他今年也才三十二,大我九歲而已,相貌、學曆、家世無一不出眾,雖然性格是欠了點,但我又不真和他談戀愛過日子。”

“勉強配得上我。”

老爺子眼中閃過一道精光,但還是搖頭道:“你莫不是腦子短路了?駱酩之那是什麼人物?”

“雖然爺爺也很欣賞你的勇氣,但實事求是,你還真不一定能入了他的眼。”

程阮躍躍欲試地活動手腕:“沒關係,那就試試看。”

回到臥室,程阮走到實木雕刻的歐式中世紀書架前,拉開其中一個抽屜,取出一個小葉紫檀雕成的首飾盒。

打開首飾盒,裡麵是前不久拍賣得來的藍鑽戒指。

這是媽媽生前最喜歡的戒指,卻被程煆隨手拿去送給了某個小四小五,從此散落在外。

程阮小心合上首飾盒,將它放在了貼近心口的位置。

媽媽自殺的那天下了很大的雨,而程煆此刻正不知和哪個女人溫存。也就是在那天,程阮發過誓,無論發生什麼事,對上什麼人,他絕不會再認輸和妥協。

他會把曾經經曆的一切,原封不動地還給程煆,還有那些人。

如今這顆鑽石重新回到了他這裡,也算是踐行了他的諾言。

程阮從來不是一個精於算計的人,甚至有時會有些遲鈍,他最討厭彎彎繞繞,偏偏生於程家身不由己,他不得不營造一些人設來保護自己。

不就是一個駱酩之嗎?他根本不畏懼。

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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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漸濃,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駛進沿海的合院彆墅區,車門打開,寬肩窄腰的男人從車上下來,手臂上搭著一件西服,襟前的紐扣略顯隨意地解開,臉上的神情淡漠而冷清。

駱酩之點了一隻煙,等它在指間燃儘,隨後放進水晶煙灰缸裡狠狠碾滅。

他麵無表情地望著落地窗外陰沉的海景,眼神中沒有一絲波瀾。

他在瑞士見到了駱貞。

才二十歲的小丫頭片子,小時候對他言聽計從,整天黏在他屁股後麵叫“爸爸”,現在卻站在另一個女人身旁,聲淚俱下地說他眼底隻有利益,根本不懂什麼是感情,什麼是愛。

駱酩之問養女:“愛不愛的,很重要嗎?”

駱貞的父親跟他有過命的交情,駱酩之一直把她當女兒看待,他自詡對駱貞不薄,卻沒想到有一天能被她指責說“冷血無情”。

看見駱貞的眼淚,駱酩之終究是撤了命令,讓她自己看著辦。

至於聯姻,不就是一個程阮嗎?他根本不忌憚。

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