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來臨,深綠的藤蔓在斑駁的圍牆上四處攀爬,給眼前鮮有人問津的小院憑添了幾分沉寂。
一個形容枯瘦的女人坐在輪椅上,目光始終望著門口的位置,雙眼卻是不同於常人的呆滯,身後護工模樣的中年女人正拿著毛巾給她擦拭手臂。
程錦從車上下來,走進小院,徑直朝坐在輪椅上的女人走去。
“我來吧。”他對護工點點頭,接過了她手中的毛巾。
“媽媽,我來了。”程錦拿起毛巾擦拭女人的手背,仔細一看就會發現,女人的手背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眼,因為這些針孔,枯樹皮般的手背也不自然地高高腫起。
程錦輕輕地擦拭著女人青紫得有些駭人的右手,隨後放下,換上另一隻手擦拭。女人一直麻木地仍他擺布著,似乎並沒有什麼自己的意識。
“你當年插入彆人的家庭時……有沒有想過自己會有這麼一天呢?”程錦忽然笑了一下,繼續著手上的動作,眼神中卻帶著莫大的譏諷,“以為自己可以取而代之嫁入豪門,卻不知道將我從一個地獄帶到了另一個地獄……”
“有你這樣做母親的嗎?”
程錦站起身,將手中的毛巾扔在地上,冷冷地睥睨著輪椅上的母親。
他慢慢伸出手,搭在女人蒼白纖細的頸間,手指慢慢收攏,隨後漸漸用力。
不多時,女人瞪大了眼睛,臉瞬間漲得通紅,喉嚨裡發出呼吸不暢的吭哧吭哧聲,表情因為缺失氧氣而變得痛苦。
“阿……錦……”
“你不配叫我的名字。”程錦閉上眼睛,狠心加大了力度。
不知過了多久,女人的呼吸逐漸變得衰弱,失去了最後一點能夠對抗的跡象,程錦悵然若失地鬆開了手,往身邊隨意一推,女人連帶著輪椅側倒在地上。
“夫、夫人!”護工聽到外麵的聲響跑了出來,見女人翻倒在地,又看了看一旁的程錦,動作有些躊躇起來。
程錦掃她一眼:“還不把夫人扶起來嗎?”
女人劇烈的咳嗽聲在身後響起,程錦露出一抹諷刺的笑,接通了方才一直震動的電話。
“抓就抓了,他不會查出來的。”
“好的爸爸,我這就過來。”
程錦單手插兜,離開了這所如囚籠般的院落。
·
“魏老師,感覺好些了嗎?”
程阮親自把花束放在了魏千的床頭,身後的人將兩個果籃抬進了病房。
見程阮過來,魏千抬起了頭,臉上還有未乾的淚痕。
程阮眼神掃過她手上厚厚的石膏和繃帶,忽然有些不是滋味,他走近一步,放柔了語氣:“還疼嗎?”
“程先生……”魏千眼眶慢慢紅起來,“我的手……”
“你的手不會有事。”程阮安撫她,“駱先生安排了最好的神經外科醫生給你做手術,很快就會恢複的。”
“魏老師受累了。”
魏千搖頭:“我從來沒想過會遭到這樣的飛來橫禍……對不起,影響了你們項目的進度。”
“怎麼會。”程阮否認了她的說法,“魏老師好好休養,如果因為這樣就影響了項目的進度,那應該是我們的問題。”
“程先生……”
“放心吧魏老師。”程阮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我不是因為項目而來,隻是探望,希望你可以沒有負擔,早日康複。”
“謝謝程老師。”魏千深呼吸一口氣,看向自己剛動了幾場手術的右手,“希望這次手術不會影響……”
程阮篤定地說:“不會的。”
隨著程阮的眼神示意,路齡從手提包裡取出一張名片放在床頭:“魏老師您好,我是程先生的秘書,有什麼需要,可以隨時聯係我。”
回到程氏集團大樓,程阮意外地在會客沙發上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駱酩之?”程阮左顧右盼了幾下,快步帶上門走進去,“你怎麼來了?”
駱酩之又戴上了那副金絲邊框眼鏡,著一身黑茶色的西裝,襯得整個人愈發深沉內斂。見程阮回來,他微微勾起唇道:“有事。”
“……”程阮在駱酩之對麵坐下,“我當然知道有事,但到底是什麼大事,還讓駱先生親自過來一趟?”
“招了。”駱酩之垂眸道,“是崔恕前下屬的一個馬仔。”
“這麼快就查出來了?”程阮有些驚訝,“又是……崔總。”
“看來他是鐵了心要幫程錦。”
駱酩之又說:“雖然中間斷了好幾條線,現在沒有直接的證據,但要想讓崔氏吃點虧,也不是沒有辦法。”
程阮道:“比如?”
駱酩之淡淡地看向他:“比如,那個人之前受命崔氏做過的舊賬,這次可以一起翻一翻了。”
“當然,如果你想斬草除根,也不是不能以眼還眼。”
程阮一挑眉頭,這種做法倒真是駱酩之的風格,但他還是製止:“彆,咱還是遵紀守法吧。”
盯著駱酩之看了一會兒,程阮忽然打岔道,“你彆說駱酩之,我發現你戴上眼鏡還真的挺溫和的。”
“一個朋友的建議。”駱酩之微微一笑。
程阮本來想再讚歎幾句,駱酩之接下來說出的話卻堵住了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