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變得有意思起來了。
如果是阮凝夢殺了陳紹鈞原配的女仆,倒也說得過去,那就是一個純粹因情而起的仇殺,吳媽被當作了炮灰,率先死在井裡。
陳時越從門檻裡跨出來,傅雲緊隨其後,看不出臉上的神色。
兩人回到房間裡,陳時越若有所思的盯著手上的照片,露出點困惑的神情:“我有一個疑問。”
傅雲抬了抬手,示意他說。
“吳媽說是阮凝夢殺了她,可是她沒有說阮凝夢殺她的時候,阮凝夢本身是鬼,還是人?”
傅雲簡短的回答道:“鬼。”
陳時越驚異:“這麼武斷?”
“不是我武斷。”傅雲從床邊站起來,拿過他手上的照片,仔細打量了片刻:“鬼是可以找人報複的,這件事你知道吧?”
陳時越點點頭:“當然。”
“吳媽現在的狀態是怨氣太重,以至於她的生魂被困在這個院子裡八十多年還難以消散,如果她是生前被人所害,那她完全可以化成鬼,再把殺她的人報複回去。”
陳時越思索了半晌:“所以,她是生前被鬼殺的,死後就算化成鬼,功力也不及殺她的那個鬼,然後才被困在院子裡久久出不去?”
傅雲笑了起來:“可以啊,推理的不錯。”
陳時越自得的“嘖”了一聲:“那可不。”
“由此我們可以推斷出當年事件的冰山一角,八十多年前,有一個特定事件的出現,導致阮凝夢的離世,然後阮凝夢死後變成鬼,因為報複或者彆的原因,在這個院子的井口殺掉了吳媽。”
傅雲在房子裡溜達了一圈,求證性的看向陳時越:“你覺得呢?”
“你是捉鬼大佬,你說得對。”陳時越由衷道。
傅雲在窗口張望了一下,回身道:“不過我還有一點地方沒有完全想清楚,可能需要你配合一下。”
陳時越寒毛倒豎,每次傅雲要他配合的事情都不是那麼令人愉快,比如說不久前的借血。
“什麼?”陳時越警惕道。
“彆那麼緊張,這回很簡單,一下下就好。”傅雲安慰他道:“看見靈堂門外那個大門了嗎,幫我把他關上。”
陳時越依言照做了,偌大的靈堂裡此時大門緊閉,就剩他們兩個人,芭蕉樹和枯井靜靜的佇立在院子裡。
傅雲走到陳老太爺的棺材前,慢吞吞的看了少頃,忽然伸手一用力,一把將棺材蓋整個掀開,陳老太爺的遺容瞬間暴露在空氣中。
陳時越:“……”
他就不應該指望傅雲能乾出什麼正常的事情!
臨下葬頭一天掀死人棺材蓋,這要是讓村裡人看到了絕對就捅了大簍子了,尤其傅雲還是個外鄉人。
陳時越心裡大崩大潰,小碎步迅疾上前低聲咆哮:“哥哥!你又整什麼幺蛾子!”
傅雲指了指棺材裡的陳老太爺,安撫道:“哎,不急,有沒有發現你太爺爺有什麼異常的地方?”
陳時越心裡慌的一批,不時瞥一眼門口,生怕有人路過臨時起意進來吊唁一下:“他不是我太爺爺,陳紹鈞跟我是遠房親戚——傅哥,我親哥,你好好的沒事掀人家棺材板,是有什麼心事嗎?”
“有心事就跟我說說,沒有的話咱們就放回去,好不好?”
傅雲按住棺材板:“當然不好,我有發現,你過來看。”
陳時越無奈,一臉痛苦的走過去:“你快點說,求你了。”
陳老太爺死的時間大約已經超過七天了,整個人眼下呈僵硬狀,皮膚發皺,看上去蠟黃蠟黃的,屍僵蔓延了半張臉,壽衣底下還能勉強看清深色的屍斑。
陳時越不忍直視,爸媽沒的時候他年紀還小,後事也輪不到他來操辦,活了二十來年,說實話沒見過幾個死人,他和常人一樣,對死亡有種天生的恐懼感。
但很明顯傅雲沒有這方麵顧慮,事實上這人的行事風格簡直,稱得上百無禁忌。
“你讓我看什麼?”
“壽衣的材質。”傅雲低聲道。
“壽衣?”陳時越低頭看去,沒發現什麼特彆的地方,就是普通的衣衫。
傅雲直接伸手進去,輕輕一撚衣服的材質:“緞麵。”
陳時越沉吟半晌,忽的猛然抬頭:“緞麵!?”
“誰給陳老太爺選的壽衣?”
“這就得問你們村自己人了。”傅雲道:“給死人選壽衣,最忌選緞麵衣服,有輪回來世斷子絕孫之意,這算是,對死者最大的詛咒了,你們村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