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雲頓了頓,換了個委婉的說法:“有誰跟陳老太爺結仇了?”
陳時越茫然:“我不知道啊,我很多年沒回村了。”
傅雲擺擺手,示意他繼續觀察:“不止這個,還有你沒看到的。”
陳時越定了定神,順著傅雲的目光,顫巍巍的伸手下去,摸到了陳老太爺的壽衣,除了緞麵外衫,裡麵還有一層。
陳時越下意識抬眼看看傅雲,傅雲衝他點了下頭。
他深吸一口氣,輕輕一扯,壽衣裡麵的衣服瞬間露出它的模樣。
那是一件柔軟而毛絨的裡襯,看著十分保暖,光澤明亮滑順,與陳老太爺死氣沉沉的屍身貼在一起,顯得格外鮮明。
傅雲似笑非笑:“好摸嗎?”
陳時越點點頭:“毛茸茸內衣,材質很好,價格應該不便宜,給老太爺準備衣服的人……怎麼看著還挺有心的?”
“有心?”傅雲反問。
陳時越把手收回來,不自在道:“我不懂裡麵的門道,我就隨便說說。”
門外咯吱一聲,有人來了,陳時越一驚。
他來不及反應,給傅雲丟了一句:“趕緊合上!”
然後一個箭步推開門衝出去,反身擋在門前,把大門堵的死死的。
“喲,二嬸!您怎麼來了?”陳時越笑道:“來祭拜太爺爺啊?”
“可不,明天是要下葬了吧,明天村頭那個汪老板的妹妹結婚,這不時間剛好撞了嘛,我們一家已經答應了人家去吃喜酒了,就不能送老太爺最後一程了,今天來看最後一眼,心裡也能好受些。”二嬸陪著笑說道。
“汪老板的妹妹……是明天結婚?”陳時越愣了一下:“汪老板怎麼選的跟老太爺下葬同一天日子,不嫌不吉利嗎?”
二嬸搖搖頭:“誰知道呢,讓我進去再給老太爺上柱香吧。”
陳時越猶豫了一下,下一秒,門從裡麵被推開了。
傅雲跨出門來,風度翩翩的整了一下衣衫,對二嬸做了個請的手勢。
陳時越探頭望去,不由得鬆了一口氣,靈堂裡的棺材已經被合好了,與先前沒有什麼不同。
他在底下給傅雲比了一個大拇指,意思是動作真麻利。
兩人看著二嬸拜完了陳老太爺,然後詭異沉默著並肩而立,一直目送她離開。
“現在怎麼辦?”陳時越頭疼道。
“等著唄。”傅雲轉身回屋:“明天下葬,看看情況再做打算。”
陳時越整個人喪下來,小聲道:“我們真的不能在村裡再找一間房嗎,就非得在竹筠心這個鬨鬼的舊屋子住著?”
“不能。”傅雲拒絕的乾脆利落。
“我們是要調查這個村的過往,你避開鬼不見怎麼調查?”傅雲道:“年輕人,迎難而上啊。”
陳時越:“行,原來傅哥這麼喜歡跟我同床共枕。”
傅雲愣了片刻,半晌不確定似的問道:“你是在調戲我嗎?”
“是的。”陳時越攤開被子,咬牙切齒。
傅雲笑出了聲:“嗷,那沒事兒,反正傅哥不吃虧。”
陳時越深吸一口氣,險些把後槽牙咬斷。
“哦對,還有一個事。”傅雲幫他把另一邊的被子鋪好:“陳老太爺裡麵那件衣服,是件兔皮薄內襯。”
“兔皮?”陳時越下意識問了句:“貴嗎?”
“都是皮草,但跟貂皮比起來不貴,雖然在這裡用處是一樣的。”傅雲道。
“什麼意思?”陳時越心裡大概有了點兒猜測,但還不是特彆確定。
“死者入殮,不穿動物皮毛,不穿緞麵衣物,一是為了死後不入畜生道,二是來世不斷子絕孫,兩個選壽衣的禁忌,全犯了一遍。”傅雲心平氣和道。
“這就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有人故意為之了。”
第二天一早,鑼鼓喧天,嗩呐齊鳴,紙錢漫天潑灑,出殯隊列整齊。
時隔七天,陳老太爺終於要下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