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越慢慢從水池邊直起腰,餘光中那女人站在他身後,她始終垂著頭,紅色衣衫飄搖垂散,滿潑黑色長發。
空氣中陰風陣陣,腐爛的氣息幾乎湊到了陳時越耳邊,一下一下的湊近在他後頸處吹著,森寒透骨,陳時越直挺挺的打了一個寒戰。
陳時越靜靜的和鏡子裡的紅衣女人對視著,一雙鬼手呈環抱狀從他身後一寸一寸的探出來,鬼手蒼白,骨肉處腐爛的痕跡清晰可見,腐肉和白色蛆蟲蠕動,下一秒即將碰到陳時越的皮膚上。
女鬼張開嘴,從鏡中的角度,能看見她滿口黑色屍水,輕輕一哈,陳時越全身溫度登時降到冰點。
下一個瞬間陳時越猛地探身,從花灑上撈過紅燈籠的長杆,連杆帶燈籠一齊攥在手裡,然後握著燈籠猝然轉身,陳時越還不忘把燈籠上的電開關打開。
“哢噠”一下,白熾燈就從燈泡中亮了起來,整個紅燈籠發出豔然紅光——
“吉祥如意!!!”他舉著燈籠大喝一聲,紅色光芒放射瞬間映的滿堂紅,女人慘白麵容被閃的通紅可怖。
陳時越握著燈籠,一寸也不敢放下來。
女鬼的身形頓了頓,仿佛有片刻的錯愣,陳時越緊握著燈籠,牙齒咯咯響,燈籠的前擺幾乎能飄到那雙濕淋淋的鬼手上去。
下一秒,她無聲無息的消散了身形,隻在原地留下一灘汙水,反射著衛生間天花板上灰暗的燈光。
傅雲遲了一會才推門進來,不耐煩道:“吱哇亂叫什麼呢?”
他看了看陳時越舉著燈籠呈防護狀的姿勢,然後又看到了地上的黑水。
傅雲愣了愣,片刻之後輕輕的“啊”了一聲,對剛才的事情了然於胸。
“原來你這麼信任我啊。”傅雲感歎道。
陳時越:“?”
陳時越過了幾秒才反應過來,他剛剛情急之下居然真的按傅雲說的驅鬼辦法做了!
把燈籠一舉,大喊一聲“吉祥如意”,那場麵要多傻有多傻,也不知道傅雲在門外聽到多少,陳時越深吸一口氣,臉色倏的升騰起紅暈。
陳時越轉過身去猛地鞠了一把涼水潑到臉上。
傅雲沒戳穿他,但嘴角流露出一絲不甚明顯的笑紋。
“行了,回頭把地一拖就行,先吃飯去。”傅雲停頓了一下,指著他手裡的燈籠,似笑非笑問道:“你吃飯打算帶上它嗎?”
陳時越想了想,覺得還是命重要,於是抱緊了燈籠:“帶!”
“那你帶著吧。”傅雲道:“走了,我要吃剛剛路過的那家燒烤小龍蝦。”
陳時越回頭看了衛生間一眼,還是覺得瘮的慌,沒敢多呆從門口拔了卡就跟上傅雲。
兩人穿過走廊一路下樓。
“我們要不要換個房間?”
“不用。”傅雲道:“她是衝我們來的,又不是衝房間來的。”
陳時越歎了口氣:“但我總覺得……”
“覺得女鬼喜歡的是標準間,你去前台換個大床房她就不來找你了是嗎?”
陳時越被他懟的氣急敗壞,一時口不擇言:“你就這麼想跟我睡大床房?!”
傅雲沉默了兩秒,簡短道:“……那倒也不是。”
兩人在路邊的燒烤店找了個位置坐好,傅雲點了兩斤小龍蝦,問陳時越要不要啤酒。
“不要,萬一晚上出事呢。”陳時越吭哧吭哧把椅子拉近了:“你把車鑰匙放我床頭,我晚上拿了直接開車就跑。”
旁邊的廚子翻動燒烤架,火星發出劈裡啪啦的聲響。
“我發現你是真的跟我熟了啊,現在越來越不見外了。”傅雲坐直了,眯著眼睛上下打量他。
陳時越冷哼一聲,把紙巾往桌子上墊了幾張,正好一大盤熱氣騰騰的小龍蝦被服務員端著擺在了桌子上。
傅雲擦乾淨了手,慢條斯理的開始拆卸小龍蝦,他似乎是不怎麼吃這種東西,動作並不熟練,剝蝦的過程中紅油汁水沿著手指滾下來,凝在指尖搖搖欲墜。
傅雲的手的形狀很好看,指骨勁瘦修長,白如凝玉,如削蔥根,拎著小龍蝦就往嘴裡放。
陳時越注視著他剝蝦的動作,慢吞吞的喝了一口茶水,不知道怎麼回事,喉結不由自主,莫名其妙的上下滾動兩圈。
“咳。”陳時越不自然的拿紙巾擦了下嘴,轉移注意力的問道:“那我們現在知道了吳媽和那個淹死的老頭,都是阮凝夢殺的,我們現在也找到了阮凝夢,接下來該怎麼辦?”
“明天回村去,看看她會不會跟上來。”傅雲把蝦殼放到一邊,回道:“不過我擔心吳媽和那院子裡所有當年枉死的冤魂,都打不過她。”
陳時越:“……那怎麼辦?我們還要不要查當年的真相,信息太少了,我總覺得事實不像現在表麵上展現出來的這樣,是一樁簡單的情殺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