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時越剛把三嬸和三叔招呼著在前屋裡坐下,就聽手機“叮咚”一響。
他倒了茶,然後摸出手機來看消息。
傅雲:先不要讓他們進臥室,就安頓在客廳呆著。
陳時越不明所以,但還是回了個“好”,然後收回手機,客客氣氣的給三叔和三嬸把茶杯端過來。
傅雲看了一眼昏迷過去的王姐,然後起身走過去把她身上的繩子解開了,王姐被動靜驚醒了片刻,抬眼神情迷茫的看著傅雲,隨即露出驚恐的神情來。
“你要乾什麼……”
“紹鈞他娘,出來吧。”傅雲伸手一點她的眉心,輕聲道。
王姐渾身一顫!眼珠子再次不受控製的翻白上去,屋中氣溫驟然降低,女人頭顱猛然垂下來,後頸椎發出令人牙酸的“硌蹦”一聲。
傅雲推了推眼鏡,屋中黑霧圍繞著女人的周身彌漫,一點一點醞釀著,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梳妝台前的鏡麵此時隱隱滲著冷光。
傅雲不動聲色的往後退了幾步,安安靜靜的坐在了床上。
王姐整個人呈一種極為詭異的姿勢,搖搖晃晃的站起來,腳尖點地,步履輕盈小碎步一般的一顛一顛的往前走。
仔細看去那個走路姿勢是有點羅圈腿的,從前農村的老人常年勞作,不分冬夏,濕氣寒氣常年浸入骨髓,久而久之膝關節的部位就落下了病根兒,一到陰雨天氣,就酸澀生疼。
老太太死了這麼久,卻還保留了生前的走路習慣,可見有時候人的心性和行為並不隨著死亡而改變。
王姐晃晃悠悠的走到梳妝台前,然後拉開椅子坐了下來。
屋子裡的窗簾被拉的死緊,嚴嚴實實的僅能透過一絲很微弱的天光來,梳妝台前立著一方燭台,蠟燭樣式很老了,蠟柱的柱身也早已泛了黃。
王姐渾渾噩噩的抬頭看向鏡子,然後一雙白手毫無章法的摸上鏡麵,忽然開始砰砰拍打鏡子,一絲裂紋自鏡麵之上浮現出來。
傅雲看著她,忽然明白了她想做什麼。
“你可以找我借火的。”傅雲從懷裡掏出打火機,走到梳妝台前,“哢噠”一聲機響,火焰落在蠟燭燭芯上。
苒苒火光閃爍,映在鏡子前,滿屋昏暗,周遭隻此一束微光,王姐的半邊臉隱沒在陰影裡,隱約竟將她麵容上的皺紋勾勒的十分清晰明了。
恍惚間八十年前的那個小腳老太太竟真的從墳墓裡爬出來,走到了他麵前。
王姐抬起手,輕輕觸碰在鏡麵上。
“咚。”
“咚。”
“咚。”
“咚……”
人敲三,鬼敲四。
“什麼聲音?”三叔耳朵動了動,疑惑道:“我好像聽到有人敲門了。”
陳時越聽到四下敲擊聲,渾身簡直是一激靈,他當然沒忘傅雲跟他說過的話。
什麼情況?
他一個人在房間裡撞鬼了?
“沒事沒事,可能是老鼠。”陳時越安慰他三叔道。
“時越,還有個事,我們這次來也是為了見一下傅先生,想請他給小江看一下風水,傅先生這會在嗎?”
陳時越:“……在,我呆會喊他出來。”
“我們現在就去找他。”三嬸拉著三叔就要起身過去。
“不不不……傅雲這會在忙,等他忙完了我帶你們去見他好不好?”
“老爺子都下葬了,他還有什麼忙的?”
……
傅雲抱臂站在梳妝台前,掌心一轉,長刀就已經握在手中了。
鏡麵如水,仿佛波光粼粼的湖麵,不住泛出一波又一波的漣漪,王姐端坐在梳妝台前,渾白的眼珠一錯不錯的盯著鏡子。
忽然屋中陰風大起,倏爾吹滅了蠟燭,光線驟轉暗淡,傅雲環顧四周,警惕的朝後退了一步。
鏡麵發出嘩啦啦的水聲,聲音又輕又脆,好似是有人輕輕在湖麵上撩動水波,有種水流穿過指縫的清涼感。
然後鏡麵中伸出一隻蒼白如雪的手,削瘦如骨架,隻留一副乾皮包裹在上麵,指甲鮮血淋漓伴隨著嘩嘩水聲,手中細血流淌而下。
王姐喉嚨裡發出怨毒的嘶吼,下一秒被那雙手死死扣住了脖頸,瞬間眼眶暴凸,血絲炸裂一般的密密麻麻漲滿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