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聽說了莊主把影十二派到青州去的消息,可影衛為主子生,為主子死,主子要拿他們這把刀去做什麼,都是應該的。
影十二不會因為這個消息就萎靡不振,何況他這臉色更像是某種急症引起的。
從刺殺就開始的腹痛一直未曾消退,方才在主子房間內跪了一遭,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趨勢,手虛虛地搭在小腹上,影十二道:“沒有。”
他這副樣子實在是沒什麼說服力,影三主動道:“要不要我去同主子說,我後半夜沒有其他任務,可以替你。”
“不行。”影十二著急地拒絕了,對上影三疑惑的目光,影十二低頭:“我沒事,謝謝三哥。”
他明日就要去青州了,後半夜是他最後陪伴主子的機會,他不想鬆手。
就算是疼死,他也要咬牙在這裡守著。
既然這樣,影三也不好再多說,他應聲道:“好,守完了,早點回來休息。”
“嗯。”
影三離開後,影十二找了個遮掩身形的地方貓著,屋內熄了燈,裡麵傳來的呼吸聲漸漸平穩,影十二知道,主子睡著了。
他靠著牆邊,腹痛已經讓他有些渾渾噩噩。
好在無驚無險到了天明時分。
殷無寂麵無表情地走到昏睡的影十二麵前,他眼下有烏青,殷無寂昨天晚上睡得並不好。
影衛急促的呼吸,擾了他一個晚上。
而現在,他就站在影十二麵前,日光灑在影十二的臉上,影十二的睫毛抖動著,但影十二卻一點兒要醒的征兆也沒有。
殷無寂伸出手,抵上影十二的心口,影十二還是閉著眼睛,倘若他是刺客,影十二這個時候已經死了。
瀕死的感覺傳來,影十二如同一隻擱淺的魚,他臉色蒼白地醒來,一眼就看見了那半片衣角。
順著衣角往上,他看見了主子的臉。
殺意縈繞在主子周圍,是主子想殺他,影十二鬆了一口氣,至少不是刺客。
主子想要什麼,他都願意給他。
他的命,他的身子。
影十二跌跌撞撞地跪到地上,還沒開口,他就徑直栽倒下去,臉貼著殷無寂的靴子。
發現人是暈過去了之後,殷無寂的臉色異常難看。
苦肉計?
這個影衛還真是花樣百出啊。
……
大夫是被來接替影十二的影九拽著胳膊一路拎過來的。
到了莊主的房門前,影九才停下,大夫頓時覺得自己的胳膊快脫臼了,他小聲問影九:“莊主受傷了?”
影九答非所問:“莊主快殺人了。”
那確實很嚴重,大夫顧不上緩自己的胳膊,提著藥箱推開了門——
莊主在塌前好端端地坐著,大夫鬆了口氣,至少不是莊主受傷。
整個聽鶴山莊都是以殷無寂為中心,但凡殷無寂出了點什麼事情,聽鶴山莊必然崩塌。
聽見身後的動靜,殷無寂冷聲道:“還不快滾過來。”
要是影衛真的敢用苦肉計,他會讓他死得很難看。
大夫的脖子一梗,影九說的沒錯,莊主確實是快殺人了。
他忙不迭地跪到莊主麵前,戰戰兢兢地問:“莊主,是……”
榻上躺著一個麵色蒼白的黑衣人,看樣子應該是個影衛,屋裡有些血腥氣的味道,大夫想著,也許是影衛出去執行刺殺任務,受傷了。
其實影衛受傷也是常有的事情,但觀莊主的這個樣子,似乎很緊張這個人事不省的影衛?
不需要殷無寂再開口,大夫熟練地開始把脈,越把,他的臉色就越糟糕。
殷無寂看著大夫精彩的臉色,他饒有興致地猜測:“絕症?”
“傷重難治?”
無論是哪一種都跟殷無寂無關,沒了這個影衛惡心的眼神,殷無寂反倒會有幾分自在。
大概是天命?
殷無寂再去看那影衛,譏諷的目光中帶了點釋然。
撫去額頭上的冷汗,大夫抖著聲音道:“莊主,這位影衛大人,已經有孕四月。”
“你說什麼?”眸子裡漫上些血色,每個字幾乎都是從殷無寂的齒關間蹦出來的。
很嚇人,大夫哆哆嗦嗦:“莊主,確實有孕四月。”
殷無寂盯著影衛蒼白的臉,目光逐漸下滑,落到被影衛緊緊護住的肚子上。
那裡有一些要命的起伏。
心慈手軟,果然會為他自己帶來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