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竇 走嘛,賞臉吃個飯?(2 / 2)

“以前是以前。”柏若風心想這人在這種小事上怎麼那麼較勁呢,他快速道,“我現在又不認得你,你在我眼裡不過就是個比他人熟悉些的陌生人而已,怎麼可以和……”摯友比。

話沒說完,他抬頭看到了方宥丞的眼神,那眼中的溫度一點一點冷下去,視線牢牢鎖在他身上,口中的話忽然就出不來了。

“和什麼?”方宥丞語氣平淡,“說下去。”

那語氣冷得柏若風生生把話吞了回去,他欲言又止,看向麵色不太好的方宥丞,方覺出自己的話中含義來。

丞哥說他們以前是好友,況且這月餘來對方的確幫了他不少,現在他再說這些話是不是不太對?像這種撇關係的話到底是傷人的。況且,我失憶不知詳情,卻不能以此為由肆意為之。

柏若風沉默了一瞬,撓撓頭,看了眼外邊天色,語氣軟下來,改口道,“我意思是,大早上的你把我嚇著了,我還以為是什麼蛇啊什麼東西爬我身上來……你好歹給我點時間慢慢習慣。”

方宥丞盯著他麵容,不吭一聲。

這等叫人坐立難安的靜默中,柏若風卻不受影響,轉身從衣架上拿下件一看就不是自己的外套披在方宥丞肩上,亮晶晶的雙眸彎若皎月,笑得爽朗,“算了算了不說這個了,昨夜丞哥來照看我辛苦了,一起用早飯吧。”他單手勾著方宥丞脖頸往下壓了壓,“走嘛,賞臉吃個飯?”

這便算是掀過一頁的意思。

衣袖遮掩下,方宥丞緊握的拳慢慢鬆開。他何嘗不知柏若風的意思,暗想:這人當真丁點沒變,明明不喜還要照顧彆人情緒,叫他實在忍不住得寸進尺。

他從柏若風的肘彎下鑽出,順勢穿好外套,低頭理了理衣服。忽然張開雙臂,“差點以為你要和我絕交。大早上你也把我嚇著了。”

“什麼絕交?”柏若風以為自己聽錯了。

方宥丞麵不改色說下去,“作為歉禮,你服侍我穿件外套,不過分吧?”

柏若風給他這話整笑了,“讓我服侍你?還不如喊唐言過來。”他轉身就要喊人,被方宥丞拉住。

兩人相望一番,方宥丞又抬起雙臂。

柏若風有些懵,遲鈍地看他。方宥丞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快動手。

“嘖,你這人怎麼……”柏若風嘟嘟囔囔抱怨著,拿過腰帶微彎腰,雙手圈過腰身。這時,他忽然起了壞心思,唇角翹起。隻見雙手拽著腰帶使勁一扯,腰帶交錯,勒得方宥丞悶哼出聲,可見力道用了多大。

叫你還敢叫我幫忙穿衣。柏若風心情甚好,給他紮好腰帶,信口道,“還得人伺候,這架勢整得自己和皇帝一樣。”

聞言,正給自己鬆腰帶的方宥丞動作頓了頓,“我是皇帝,你是什麼?皇後嗎?”

柏若風隻當對方是故意刺自己,理了理自己衣襟,他輕佻地抬手拍了拍方宥丞側臉,充滿挑釁揚眉道,“我當然是太上皇,你爹啊。”

這時按理對方總會回點什麼不服氣的話。柏若風也等著他回嘴,可方宥丞隻是笑了笑,什麼都沒說,那笑意太過明顯。柏若風看不大明白對方在笑什麼,“不服?”

方宥丞岔開話題,“我餓了,你餓不餓?快些洗漱去吃早飯吧。”

早飯擺在廳中,兩人洗漱完,柏若風腿腳到底沒全好,平日裡神醫不許他過度勞累,對他複健的時辰有所要求。此刻方宥丞推著柏若風輪椅沿著青石板往前走。

途中一聲哨響,柏若風尋聲看去,隻見牆角飛出個人來,給方宥丞遞了張信封,又輕功飛走了,一來一去鳥一樣,快得要晃花他的眼。

信上不知寫了什麼,方宥丞自始至終神情沒變過。他看完信,團成團手中一捏,竟全化作了粉塵。回身便見柏若風仰頭眼巴巴看著他,那鮮活模樣著實叫方宥丞心軟成了泥。

他推著人繼續往前走,聲音壓得很低,“昨夜你說住侯府上那野人有異,我就派人連夜去查他身家,你猜我都查出什麼來了?”

柏若風想了半天‘野人’是誰,才回過神是在說張朝,不由好笑,“他肯定不是什麼普通柴夫,我先前與之交談時,那說話口音一聽就不像深山野嶺出來的。不過我猜你還查不到他身份。”

“哦?”方宥丞來了興致,“為何這般說?”

“香包肯定是彆人手裡拿過來的,前後隔了一個月,如果是他自己做的早做完送過來了。所以肯定有同夥,這才一個晚上,就算連夜派人去蹲也沒有這般快蹲到同夥的。”柏若風道。

“那你錯了。”

我錯了?柏若風不信,他仰頭去看信誓旦旦的方宥丞,隻能看到對方下巴,“我哪錯了?”

“因果錯了。”方宥丞道,“我不需要派人去蹲,從那些害你的藥裡就能知道他是哪方派來害你的。”話音輕得幾不可聞,猶如風雨欲來時起的涼風,森森撲了柏若風滿麵。“你的腿傷是因為戰爭,失憶是因為馬車遇襲,體弱吐血、意識模糊則是被人下了藥。可我現在懷疑,你的失憶並非撞到頭那麼簡單。”

柏若風還想再問清楚,然本就不長的路已經走到儘頭,廳堂門開著。

時候已經不早了,往常柏若風都是自己一人用早飯,沒想到今日柏月盈居然在,且像是專門來等他的,見他來了,便喚下人去廚房端來熱著的早飯。

“二哥,早安。”柏月盈迎了過來。柏若風往她腰間看去,那裡空蕩蕩,沒見新的香包。

柏月盈順著他視線低頭看了看,沒看出什麼異樣來,“怎麼了?”她當然不知曉昨夜都發生了些什麼。

自神醫住到柏若風院子邊上後,府內叫太醫的次數的的確確少了,有事時唐言拎著神醫往柏若風院子一躍,近得很,就沒幾個人知道。神醫隻向方宥丞彙報過病情。

況且,柏若風這人多少有些要麵子,辛苦複健時不愛讓旁人看到,隻想哪天輕輕鬆鬆站起來再告訴親友。兼之方宥丞這人神出鬼沒且不愛走門,連帶著把柏若風也帶壞了,出去幾次都沒走過正門。

所以在柏月盈看來,她這哥哥從醒來後就深受打擊,行為怪異,拖著病體苟延殘喘,一直藏在府裡不願出門,頗有些與世隔絕的模樣。她才忍不住幾次催促對方進宮麵聖。

可無論是忽然上門常住的赤腳大夫,還是忽然多出來的會武功的小廝唐言,都和兄長口中的朋友脫不開關係。

這朋友,究竟是誰?又是怎麼進府的?為什麼府中守衛沒有一個看到。意識到超出掌控的存在,她長睫落下,掩住眼中諸多猜測,再抬起時輕輕一笑,視線從坐在輪椅的人身上掠過,落到方宥丞身上,帶著些許探究,“這位便是兄長常提起的好友?似乎不曾見過,不知公子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