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著接旨不過分吧 沈長清其實一直有……(2 / 2)

“照去不誤,沈長清畢竟也是朝臣中的一員,他在京城有國師府,這些年來顏家一直替他看顧打理著,他今夜多半就在那裡下榻,你去宣讀聖旨的時候放尊重點,彆讓人傳出什麼不好的風聲。”

這一夜,朝野上下動蕩不安,無數大人從睡夢中被管家喚醒,接見了這位特殊的宣旨人後,在馬夫和家丁的簇擁下乘著車馬往皇宮趕去。匆忙間還鬨出來個笑話,禦史大夫長孫璞瑜出來接旨時連鞋襪都跑掉了!

國師府較遠,衛開霽到的時候已經是下半夜了。

他給門夫遞了拜貼,門夫是個精瘦乾練的老漢,驗了驗沒有問題,便讓家丁開門,拱手一禮道,“老爺特意囑咐,若是宮裡來人,不必通報,直接放行,大人請進。”

“衛大人請隨小的來”,一個機靈的小廝上前,恭敬引路。

在國師府,衛開霽可不敢擺架子讓沈長清親自來接,他跟著那小廝走在偌大的外院裡,七彎八繞繞過幾座華亭,穿過幾處弧形拱門才到沈長清的書房。

“少爺早些時候已經在東廂房睡下了,老爺吩咐一切從簡不要鬨出太大動靜,招待不周還請衛大人見諒,小人這就先告退了。”

衛開霽走入書房,沈長清端著一杯茶,坐在桌案後麵,左手一下一下輕敲桌麵,晃晃蕩蕩的菩提珠兒撞在桌沿,發出的聲音有些沉悶。

沈長清坐著,衛開霽站著,緩緩攤開手裡的聖旨。

“永安十三年春闈,京中三月陰雨,司天監告朕以禍起,朕感學子進京不易,不願寒天下舉子之心,遂修書扶褚山,懇求國師入宮主事。

“然,寡人終究眼拙,國師久不入世,朕亦無從辨起,竟遭歹人鑽營,假冒國師入宮行刺,以致千年功業付之一炬。朕心哀痛,不可斷絕。

“六宮之中,無人幸免,朕之儲君,灰滅無餘!朕悔恨矣,為時已晚,今留絕筆,告諸卿知:

“朕無兄長,隻餘一弟,是為平王。朕於危難之際,性命攸關之間,滿朝文武無一人可救,唯平王救駕,攜親兵與那妖道殊死一決,寡人方得苟延殘喘,彌留之際書此詔言,朕殯天以後,平王繼位,諸位愛卿當儘心輔佐,鞠躬儘瘁。朕在天之靈,倍感欣慰,必佑我天齊萬世太平。

“永安十三年,丁卯,顏安手書。欽此。”

衛開霽上前兩步,倒轉聖旨捧在手心,“請國師過目。”

見沈長清點頭,衛開霽清了清嗓子,又道,“平親王口諭,請國師明日早朝,商討新帝年號登基大典及皇陵擴建一乾事宜。”

沈長清不語,盞茶功夫後,他嗤笑,“禮讚官和工部該做的事卻找【山人】,是何道理?”

“回去告訴你的新帝,老祖宗我年紀大了,操不得心,最好彆再動那借我正名的心思,明日的早朝我會去,但很遺憾,我是去給新皇陛下添堵的。”

衛開霽卷起聖旨,恭敬一禮,道,“下官遵命。”

“退下吧”,沈長清目送人走到門口,忽而輕笑,“彆忘了提醒顏平,他需得守靈三日,在靈前繼位。永安帝的靈柩可得多派些人把守,最好請幾個和尚法師坐鎮,否則——”

“我擔心他成為天齊有史以來在位時長最短的皇帝。”

衛開霽幾乎是逃也似的離開了書房,沈長清不疾不徐的那聲“慢走,不送”好似一道催命符,讓他先前在宮門口攔路的那股子勇氣一瀉千裡,再支棱不起來,隻得落荒而逃。

衛開霽苦笑,問此世間誰會喜歡當亂臣賊子?可顏平手裡捏著他老母和妻兒的命!

他隻好帶著底下的兄弟們跟著顏平鋌而走險發動事變。看著昔日的弟兄們兵戎相見自相殘殺,他又如何不心痛?

可惜時也命也,形也勢也,他勸過那些弟兄,是他們自己不識時務,以致白白命喪黃泉。

世事往往如此,哪怕再要好的人離世,短暫的悲痛過後,便將一切拋諸腦後,各人隻顧自己的前途。

衛開霽背著月光,踏著青石板路,直達皇宮內殿,那裡徹夜燈火通明,沒人知道他們在裡麵商討著些什麼。

沈長清透過書房的窗格朝院裡看去,天正在一點一點亮起來,草葉慢慢從如墨般的黑沉轉為淺綠。

今晨露重,有些微寒涼,沈長清著小廝去取件薄披風添上,老管家大清早就尋了過來,遞給他幾本賬冊。

“賬房先生告病,小人代為彙報。府邸一應花銷用度都是從國庫支取,內院繡娘丫頭嬤嬤記在這本黃賬子上,那綠冊子記的是外院家丁們的開銷,剩下的是您從前留下的產業,由布政司代為打理,每年都往這邊送了分紅,這筆錢不算少。”

“嗯”,沈長清應了一聲,皺眉道,“找個靠譜的大夫好生看看,讓他先不用急著做事。這段時日就勞你和華池多費心。”

“老爺對…華池少爺是怎麼打算的?”管家小心翼翼開口,又想到什麼補充道,“小人祖上雖然是由皇家指派,但世世代代都是您的家奴,早就脫離了宗室掌控,老爺可以信任小人的。”

“我非信不過你,隻是現在府裡情況不明,京中暗流洶湧,你們言行舉止都需謹慎,不該問的就爛在肚子裡”,沈長清接過小廝遞來的披風,加在肩上係好帶子,“對於華池我自有安排,他目前的情況不宜過多接觸外界,我出門之後,你派人時刻盯著東廂房那邊的動靜,必要時候,允許動手。”

“是,小人記住了。老爺,小人送您到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