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好你不記得我 沈長清縮在床沿……(1 / 2)

沈長清縮在床沿,隻占了很小一塊地方。

顏華池往他這邊移一點,他就把自己縮得更小一點。

“哎——”有人歎了一聲,穿過另一條被子伸手把他往裡麵撈,“師尊,要掉下去了。”

沈長清默不作聲,好在顏華池也沒再有其他舉動,撈完他就把胳膊縮回自己的被子裡。

正是秋起時候,有流螢撲在窗戶紙上,如天上零碎的星那樣閃著幽冷的光。

玉爐香,蘭燼落,安神木熄了有一會了,晨光熹微。

一夜安睡,沈長清起來洗漱,掬捧冷水潔麵,恰好風過,神清氣爽。

窗戶開了一半,門虛掩著,顏華池從門外進來,滿身朝氣蓬勃,他手裡端著清粥笑,“醒了?來吃點,暖暖胃。”

白粥上飄了一點草木灰,還能隱隱約約看到被蓋在最底下的焦成一團糊狀的米粒。

沈長清接過粥碗,用瓷勺攪了攪米粥,抬頭看著自家徒弟,“你這是……打算毒死為師?”

這東西真的是給人吃的嗎?

沈長清神情有些複雜,顏華池一臉做錯了事情被嫌棄後委屈巴巴的樣子,垂頭喪氣地絞著自己的手指,“徒兒是第一次,以前都是…都是能弄到什麼就吃什麼,餓得發昏的時候,連土都能往下咽。”

沈長清聽自家徒兒慘到吃土,再盯著粥麵上實在微不足道的那麼一點點灰,好像確實也算不得什麼……

反正他也嘗不出滋味兒,再毒能毒到哪裡去?

他拿起勺子,在顏華池期待的目光中,一點一點飲儘了粥。

顏華池看著他喝完,才故作小心道,“是…是不是很難喝……師尊不用勉強自己的。”

沈長清端著空碗,很想翻一個白眼。

臭小子,得了便宜還賣乖?

“嗯,尚可,粥要小火慢熬,你這樣急性子是不行的。”沈長清把碗擱在一邊,等會自有人來收拾。

他披了外衫出門,天還沒有亮全,昏暗裡眾人忙碌的身影看不分明。

顏華池走在他身側,細數著自己一早上探來的情報。

“皇叔在五個月前登基,所以現在是平昭元年。”

“平昭?”沈長清重複了一遍。

“嗯,顏平的平,昭陽的昭。皇叔這一輩子都很愛我母後,可我母後心裡卻隻有父皇。

“父皇不愛她,但她是常鴻方的女兒,父皇當年要坐穩太子的位置,就必須要借驃騎大將軍的勢。”

所以不是陰差陽錯,也不是造化弄人,更沒有所謂的司天監逼迫,而是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場政治騙局。

從一開始,顏安就沒想過要立她為後。

那個可憐又可恨的蠢女人自以為抓住了愛情,卻不知道自己被利用得徹底。

顏華池神色淡漠,那個女人把一切錯都怪在他這個災星身上,卻不知自己有多可笑又有多可悲。

直到進了冷宮,那女人還沒有死心,為了讓父皇能多看她一眼,竟然……

顏華池攥緊了袖子,手指骨節哢哢作響,影子裡的東西正在蠢蠢欲動。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恨!

這麼多年過去了,他還是忘不了,忘不了那個女人所做的一切!

每一次想起那些過往,都在將他推向失智的邊緣,瘋狂蠶食著他的人性。

可理智卻告誡他絕不能成為如她那般的人。

“唔……”顏華池蹲下身,捂住腦袋,他的意識仿佛被分割成了陰陽的兩個極端,耳邊是尖銳的鳴聲。

他心底藏著一隻極凶,這隻瘋癲的厲鬼八年來無時無刻不在勾引他永墮地獄,可他腦海裡卻映出一個清冷的身影,那個身影曾經朝他伸手,那麼溫柔那麼可靠。

——沈長清,扶褚山坐而論道的那三個月,你不記得了。可我銘記於心,我輪回過後,也不曾遺忘。

——不敢遺忘。

——因你是我這一世,最後僅存的理智。

“華池,彆攥手指”,沈長清眼見著徒弟掌心未好全的傷口又淌下血,連忙也蹲下來,把顏華池緊握的手指一點一點掰開,然後用力抱住他,“乖,過去了,有什麼也都過去了,人總是要先放下,才能向前走。”

顏華池把臉埋在沈長清胸口,鼻尖滿是昨夜安神香的味道,他儘量笑,“師尊也不怕香燒了衣裳,放這般近,都熏入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