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師想起來點 “你受傷了……”沈……(1 / 2)

“你受傷了……”沈長清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想法,並不是徒弟的大逆不道,而是擔憂。

“您彆管……”,在水裡,血液大量流失,顏華池手腳冰涼,“徒兒身上不疼……”

他呢喃在沈長清耳邊,“等我們上去,您吹口仙氣,就能好。”

少年把腦袋抵在他肩膀上,沈長清想,這小孩說這句話的時候,一定又彎了眉毛,笑眯眯的。

笑眯眯的,不想讓人注意到他漂亮的皮毛下,隱藏著怎樣的舊疾和暗傷。

“好——”沈長清應了,顏華池不鬆手,他也不掙紮,任少年一手摟腰一手操控藤蔓帶著他往上升。

等濕噠噠地出了水,洪水依舊洶湧,寒風凜冽。

沈長清站在崖邊,靜靜盯著徒弟的背影,看他在風浪裡穿行,看著一根根藤條把眾人送到平地上,看著他白衣漸漸被血染透,然後黑色的藤蔓一點點鑽回那些猙獰的血洞中。

那裡麵是怨念,是病痛,是災疫,是苦難,是求不得,放不下,逃不脫。

怎麼會這樣呢?沈長清又一次想,這不應該。

明明三千年前,他就把那些東西都一股腦解決了。

明明三千年前,他便已經送那人往生,可那人為什麼直到十七年前才降世。

很多事情他都記不清了,但他能認出那些藤蔓的本體。

是那片永遠看不到儘頭的黑色海洋啊。

當年這孩子還不會控製陰水,他便耐心地一點點教。

——先守住本心,不要動搖。

——再堅定信念,相信希望。

他說,“要相信,總有一天苦難會成為過往,而未來終要長成你希望的模樣。”

你希望的未來是什麼樣,還未成型的陰水就會變成什麼樣。

可為什麼,它長成了這種畸形的模樣。為什麼,掌控它需要你殘忍自傷。

這不應該,如今一切都與他當初所想背道而馳。

溪穀那端的風浪稍小一些,眾人早早棄了筏子攀上崖壁,緊張地觀望著這邊情況。

老五用胖乎乎的雙手按壓著老四的胸膛,鷹眼在一旁乾著急,時不時還試探著拍拍老四的臉。

謝三財還沒從這場意外裡緩過神來,一言不發蹲在老四身邊。

他在自責,因為他的固執己見,讓他的兄弟陷入絕境。

沈長清和顏華池離這邊有些遠,他們在更高的山道,或者不如說崖頂上。

兩人對視良久,沈長清垂眸歎氣,“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鮮血淋淋漓漓,滴滴嗒嗒,血順著衣角往下淌。

沈長清那青衣上也有血,是顏華池的。

“把衣服脫了”,沈長清上前一步,崖頂很高,底下沒人能看見他們。

“唔,有點累,不想動。師尊幫幫我好不好?”

沈長清知道,這是因為失血過多。

他沒有再耽擱,伸手去褪徒弟的衣,那小孩可能是怕他太過憂心吧,此時竟還想著寬慰他。

那小東西笑著說,“之前在詭域,師尊都不敢睜眼看看徒兒,如今倒是扒得利索。”

“少說話,留點力氣”,沈長清指尖在徒弟光滑的皮膚上遊走,扯了自己衣上一條又一條濕布給徒弟包紮傷口。

沈長清撕的是穿在裡麵打底的白色中衣,外衫在風裡來雨裡去,怕臟沒給徒弟用。

所幸顏華池這傷勢大都在上半身,用不著連褻褲都不留。

沈長清眼裡隻有汩汩流血的傷口,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他專心致誌,簡單處理完,他歎了好幾口氣,“藥物本就匱乏,也沒個乾淨布條,隻能先這樣了。”

他頓了一下,“用為師背嗎?”

顏華池笑,扯了傷口輕嘶一聲,然後更開心笑,“您都這麼問了,徒兒怎麼能放過這個大好機會呢?”

沈長清點了一下頭,看了那滿是汙血的上衣一眼,最終脫下自己的綠白外衫,披在顏華池肩上。

他轉過身,蹲下來,一腿跪在地上,等徒弟趴上他背的時候,他輕皺了眉,微不可查吸了口氣,然後兩手兜著徒弟的腿,緩緩站起來。

他走到懸崖邊上,衝著崖底道,“抱歉,先走一步,牛駝山見。”

謝三財沒吭聲,鷹眼把手放在嘴邊做喇叭狀,大聲回應道,“知道啦!忙你們的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