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將軍對有個人是有情緒波動的。
蕭知非揚了揚手中的韁繩,剛要下馬時,忽然聽見遠處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奔跑之聲。
他們回頭去看。
飛揚的塵土中有一匹紅鬃馬疾馳而來,四蹄翻飛,隨著馬蹄聲越來越近,他們也終於看清了來人的模樣。
是英來。
“將軍!將軍!”少年扯著馬兒韁繩,急匆匆的停在蕭知非的身後,臉上灰撲撲的全是土渣子,他著急的大聲喊道:“將軍,殿下不好了!”
蕭知非眉心動了一下,道:“什麼不好了?”
不會是又趁著他不在逃走了吧?
上一次的教訓還沒有受夠嗎?
膽子也確實夠大的!
“他被、”英來急吼吼的來,路上跑得太快,吃了不少土,這一張嘴頓覺得口中嗆得難受,頓了頓才繼續道:“殿下被請到披霞殿了!”
披霞殿?
“不是昨日剛去過?”蕭知非指尖拽了一下韁繩,馬兒的頭便向著旁邊轉了過去,“誰叫去的?有沒有說什麼事?”
他一邊問,一邊揚起了韁繩,等到問完時,人和馬已經飛了出去。
英來在後麵也調轉馬頭,追上去,大聲喊著:“齊光來叫的,說是陛下病情加重了!”
蕭知非沒再說話,雙腿夾著馬兒的肚腹,“駕!駕!”
速速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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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需要你露出手腕以便於微臣采精血。”章太醫身後帶了學徒進來,學徒手中捧著白玉碗,“微臣會很輕的,殿下稍稍忍忍。”
王皇後側過頭看著宋重雲,耳上的翡翠墜子隨著她的轉向而微微晃動。
害怕、恐懼。
但又不得不照著他們所說去做。
宋重雲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細汗,他手臂伸出攤平在桌案上,露出纖細雪白的手腕,他的手指微微蜷縮,緊張的不得了。
然而這時,卻見殿門再次被推開了。
宋重雲激動的抬眼去瞧。
他以為是蕭大將軍來救他了。
然而並不是,來的人身形纖瘦,是昨日才見過的濮陽侯鄧昌。
“皇後娘娘吉祥。”濮陽侯進殿後跪在地上,對著皇後道:“臣聽聞陛下龍體有恙,特前來獻藥。”
王皇後眼尾上揚,幾乎是從鼻腔裡發出的聲音,譏笑道:“獻藥?你來獻的什麼藥?陛下病重至此,不也有你一份功勞嗎!?”
鄧昌臉色很白,被皇後這樣一說,湧上了一層紅色,他垂著頭,從懷裡摸出個紫檀小盒,雙手托著,“此乃鄧家祖傳秘藥,喚三日回魂丸,隻要人尚有一息在,這丸藥就可將人從鬼門關拽回來。”
“嗬。”王皇後瞥了他一眼,道:“你這樣的破落子,還有這樣的好東西?這麼好的東西你為何不自己留著,竟然舍得拿出來?!”
鄧昌強打起精神,藏著臉上的羞愧,道:“臣這藥丸好與不好,章太醫一試便知。”
王皇後懶得與他多言,仿佛多看他一眼都會臟了自己的眼睛似的,道:“行了,藥丸你放下,本宮自會讓章太醫查看,你可以走了。”
什麼醃臢東西,也配進披霞殿裡來?
宋重雲冷眼瞧著這二人,心裡倒是泛起了嘀咕,他聽得出王皇後語氣重的不屑與厭惡,但是濮陽侯是公主之子,又如何惹得皇後這般厭惡?
但是鄧昌並沒有動。
王皇後沒理他,對著章太醫不耐煩道:“趕快給幽王采精血!”
章太醫從藥箱中取出把小刀,放在白布上擦了擦,看向宋重雲,道:“幽王殿下,臣冒犯了。”
說完便用一隻手抓住宋重雲的手掌。
手一碰觸到宋重雲的手掌,章太醫驚了一瞬,幽王的手掌肌膚細膩嬌嫩,觸感與女子無異,這讓章太醫老臉忽然一紅,差點沒抓住另一隻手上的小刀。
穩了穩心神,章太醫才抬起另一隻手執刀直接向宋重雲的手腕處割去。
刀尖冰涼涼的,貼著手腕的時候,感覺整個人的汗毛都豎立起來了,他的手腕處最為敏感和脆弱,稍稍一碰到,他便下意識的向回縮。
但是自己的手掌卻被章太醫緊緊按在桌案上,動彈不得。
王皇後瞧著這邊發生的事兒,冷哼了一聲:“章太醫莫不是年紀大了,不忍心下手?”
這話在提點著章澤,他趕緊回答道:“老臣這就取血。”
刀尖貼在手腕上,緩緩劃過,宋重雲咬牙閉上了眼睛,刺破肌膚和肌肉的痛感一瞬間便從手腕處,傳到了四肢百骸間。
宋重雲後背上也起了一層冷汗。
疼,特彆疼。
可他卻不能喊出來。
他能清晰的感覺到刀尖割破肌膚,刀尖在肉裡劃過,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血管被刺破,血湧動而出流在肌膚上,那股子暖暖的、黏膩的滑動。
血腥味充斥在周圍的空氣裡。
就在這一刻,殿內外同時傳來兩聲嗬斥:“住手!”
一聲來自濮陽侯鄧昌。
一聲來自飛奔而來的蕭知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