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我也要發瘋了!(1 / 2)

然而宋重雲隻聽見了一個聲音。

他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力氣,直接推開了麵前的章澤,站起來轉頭看向殿門處。

蕭知非走進來,周身帶著一股極濃的煞氣,讓殿內的溫度都降了下去。

他看見了宋重雲手腕上的血。

他每次看見當年的仇人時,也是這樣一身濃重的煞氣。

“蕭知非——”宋重雲衝著門口大聲的喊了出來。

他知道在披霞殿他沒資格大呼小叫,他也知道如今朝堂上下,沒一個人敢對著蕭知非這樣連名帶姓的呼喊,整個大殿的空氣都凝滯下來,就連王皇後都有些驚訝的望向宋重雲。

冬日午陽從窗戶中一點點照射進來,宋重雲就站在光影相交的地方。

蕭知非徑直走到宋重雲身邊,一把攬住他纖細的腰身,另一隻手握住了他沾著血的手腕。

血還在流,一滴滴落在地上,甚至是蕭知非的衣衫上。

血滴在煙青色的衣衫上,化成一團鮮豔的花。

蕭知非看著那團花兒,臉上的笑,淡了。

宋重雲身子一軟,幾乎將所有的重量都倚在蕭知非身上,他的恐懼、害怕、慌張以及被割破手腕的疼痛,都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

“他們要用我的血當藥引,來給父皇治病。”

蕭知非握著他腰的手掌緊了一些,垂頭在宋重雲的耳邊道:“彆害怕。”

宋重雲又看向那個捧在章澤學徒手中的白玉碗,碗中盛著沒了底血。

“可是……”

蕭知非炙熱的手指堵住宋重雲的嘴唇。

“一切有我。”

宋重雲仰著頭與他的目光相視,漆黑的眸子裡帶著一些他從前沒見過的情緒。

那雙眼睛一直是深不見底的。

宋重雲曾經想試探過,可無論是他笑得時候還是他麵無表情的時候,那眼底都是毫無波瀾的,但是今日卻不同,宋重雲在那眸子裡看到——

憤怒。

蕭知非瞥一眼跪在地上的章澤,又抬眼瞧著坐在龍榻邊緣的王皇後,緩緩才道:“微臣參見皇後娘娘,恕微臣不便給娘娘行禮。”

王皇後臉色白了一下,瞥著他們二人,心裡有幾分不愉。

這是一個大臣見到當朝皇後該有的禮數嗎?

可她唇角抽了抽,卻沒敢說一個字。

如今這朝堂之上,唯有他蕭氏父子把持朝政最深,父親蕭熙齡,是西北川陝總督,兒子蕭知非是鎮北大將軍,手握西北邊關五十萬大軍,那內閣裡的輔臣,十之有□□都是跟蕭氏一黨的。

皇帝對他都是又寵信又忌憚,她一個深宮裡的皇後,又能做什麼呢?

蕭知非低頭又看向地上跪著打哆嗦的章澤,道:“章太醫可謂是神醫啊!”

章澤“哐哐”磕頭,嚇得直發抖,哆哆嗦嗦回答:“下臣不敢。”

“你如今隻是割破了幽王的手腕,若是本將軍不進來製止,豈不是你要去割陛下的手腕了?!”蕭知非的視線冷冰冰的,掃過他的頭頂,上下巡遊,“章太醫好大的膽子!”

一聲嗬斥在空曠的大殿裡回蕩,一下一下的撞擊著在場每個人的心尖,撕磨著眾人的心理防線。

章太醫嚇得往旁邊一攤,嘴唇不受控製的抖動。

“來人啊!”

蕭知非衝著殿外喚道,馬上便見高讓公公弓著腰走了進來,跪在一旁。

“章澤意欲割傷龍體,是乃大不敬之罪。”蕭知非垂著眼皮,望向高讓,問道:“高公公說,應該治他個什麼罪?”

高讓抬眼看看蕭知非,又看看坐在龍榻邊緣的皇後,以及蕭知非懷裡抱著的幽王,頓時懂了個七七八八,他見禮道:“依奴婢愚見,此事應交予內閣裁定。”

聞言,章澤“咕咚”一聲倒在了地上,雙目緊閉。

“喲!”高讓趕緊俯身去探看,完畢站起來道:“章太醫嚇暈過去了。”

王皇後暗暗捏緊了手心。

蕭知非則輕笑一聲,腳尖踢了踢他的肩膀,道:“拖出去,交給內閣楊大人。”

高讓領了命令便喊了人趕緊進來收拾,不一會,殿裡麵旁的雜的東西就都被清理了出去。

宋重雲看著蕭知非三兩下就料理了這裡,不僅在心裡暗暗讚歎,原來隻手遮天就是這個樣子。

王皇後冷眼瞧著這一切,緩緩站起了身,走到蕭知非麵前,眼珠在宋重雲和蕭知非二人身上來回打量,半晌才道:“蕭大將軍真是雷霆手腕,隻一句話就料理了皇帝身邊的太醫院院判,聽說昨日蕭大將軍剛進宮就把另一個院判給捏碎了頜骨——”

她冷冷地笑著,昳麗的眸子中是難以掩蓋的怒火,“不知道蕭大將軍覺得該找誰給陛下醫治?!”

蕭知非:“不中用的人,留著也是沒用,臣看太醫院有個姓孟的太醫就很好。”

想到他一副漫不經心的樣子,王皇後就氣得不打一處來,可偏偏拳頭打出去,卻碰著一團棉花似的,使不上氣力,還讓對方反將一軍,她“哼”了一聲,甩著袖子離開了偏殿。

暫時惹不起。

蕭知非,本宮隻是暫時惹不起你!

你等著瞧吧。

你和你那個廢太子,一起等著瞧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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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苑。

宋重雲坐在亭子裡,垂眸,伸著手臂。

有大夫蹲在身前,正在小心翼翼的給他清理傷口,上藥,包紮。

“殿下不需要擔心,卑職是軍醫,最擅這種刀劍傷。”

說話的大夫叫馮寶兒看著年紀很輕,大約十八九歲的樣子,可能是宋重雲剛才說話的語氣讓他感覺到了什麼,這才忙著解釋。

“會留疤碼?”宋重雲瞧瞧自己包了好幾層綢布的手腕,忽然問道。

他其實是比較珍愛自己的容貌的,手腕這個地方雖然不在臉上,但也會常常露出來,不僅自己會時時看見,旁的人也會經常看見,若是留下一道傷痕,那實在是不雅觀了。

馮寶兒苦笑著搖搖頭,道:“殿下,這傷口有點深,卑職不敢保證一定不會留下疤痕,等到之後傷口痊愈了,卑職會擬定個忌口的單子,再給您配製一些祛痕除疤的藥膏。”

此時傷口上了藥,疼痛減輕了些,剛剛那種讓他窒息的恐懼感又爬上了心裡。

馮寶兒對蕭知非見了禮,彎著腰先行告退了。

蕭知非看宋重雲臉色不好,便倒了杯果酒,遞到他的手邊。

“喝吧。”

宋重雲看著那酒杯,心緒翻滾,他搖搖頭,看著血跡隱隱透過手腕上的綢布,眼眶裡的淚珠子湧了上來,不停地打轉。

“宮裡……怎麼辦?”

蕭知非撚著酒杯,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側過眉眼,“那不是你該擔心的事。”

“可我真的太害怕了。”

宋重雲一閉上眼睛,都還是章澤拿著小刀劃在他手腕上時的樣子,那種金屬劃肉的緩慢又清晰的感覺,實在是太煎熬、太可怕了。

他不知道未來還會有什麼在等著他。

“我記得在來建安城的路上,我就不止一次的告訴過你,在建安城裡有什麼等待著你,此類事豈止再三,絕非止一次。”

蕭知非側過臉,眸色深重的凝視著他。

宋重雲感覺頭皮開始發麻。

“你的意識是……他們還會再來一次?”宋重雲蓄在眼裡的淚珠,啪嗒啪嗒的滴落下來。

落在蕭知非的手背上。

漸漸暈開。

“你的身份,你的態度,你和我的關係,你在朝堂上的勢力,你對儲君的意願……等等等等的這一切,他們都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試探你,所以你必須是宋重雲,你的每一步行差踏錯或者是你說錯的每一個字,都會造成如今日這般的後果。”

宋重雲深深呼吸了一下,擦去流到唇角的淚珠,道:“你是說今日之事,是因為昨日我在禦花園裡說錯了話,被皇後知道了,她才會設下這麼一個局來試探我的底細嗎?”

宋重雲自己說完,都覺得後背發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