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紅 他這輩子就不知道羞澀二字字要如……(1 / 2)

美人想退休 三裡霧 5061 字 8個月前

掌櫃的額邊生出豆大的汗珠,平日裡玲瓏八麵、巧舌如簧的人,這會兒竟是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茶室香爐裡點的香青煙淡淡繚繞。

謝淮驍放下茶杯,白玉似的瓷盞輕輕碰響了桌麵。

很細小的聲音,掌櫃卻一下軟了腿,撲通跪在謝淮驍麵前,滿是驚懼說:“謝、謝大人恕罪!”

謝淮驍見了,眉眼一挑,氣息裡輕笑了一聲,說:“哎,這是怎麼了。”

他翹了腿,單手撐在膝蓋上,上身微傾,曲起手指輕輕抵著下頜,說:“我這麼好看,掌櫃還怕我不成,來,抬起頭來說話。”

掌櫃卻反而將頭埋得更低,額頭死死貼著地板,不由自主地發著抖,麵前這人話說得輕巧,但凶冷全對著他去了,他怎麼敢當真抬頭!

謝淮驍冷哼了一聲。

他知道自己相貌出眾。

從記事那會兒起,謝淮驍身邊就一直有人在說他好看,沈妤對小時候的他總是愛不釋手,還能抱著的時候幾乎不會放他下地,若不是謝孟宗堅持兒子到四歲就要開始習武,謝淮驍怕是還要被沈妤嬌養幾年。

那會兒謝淮驍這類話就已經聽起繭子了,但那個時候,甚至到了雁都,他都不會有什麼特殊的反應。

十六歲去虎嶺關,那會兒是謝淮驍相貌最莫辨的時候,雖然是先帝下的旨意,但那一次去的世家子弟不止他一個,謝孟宗拜托陳敬瞞一瞞他的身份,卻沒想到剛開始差點瞞出了事。

新兵營裡什麼樣的人都有,要從根裡打磨,磨出來的留下,磨不出來的便淘汰,聖旨裡的那些人就隻有謝淮驍沒有走過場,彆人來了幾天就調去彆處,他聽著陳敬的安排,老老實實地在這裡磨自己。

日子稍微過久一點,那些人自然以為他身後沒有倚靠。

太漂亮了,訓練苦了出一身汗,解了頭發紮進清溪裡跟大家一起洗澡,都要被起哄是誰家的嬌俏夫郎舍不得分離偷偷隨郎君從軍,天仙似的,唇紅齒白,顧盼生輝,那一點紅痣直直點進旁人的心口裡。

謝淮驍雖然厭惡,但軍紀在那裡放著,不能無緣無故和同僚打架,再加上那些人也隻是口頭上花花,當成沒教養的狗便是。

偏那些人看他不回應,膽子就被縱容大了,口頭上說兩句已經無法滿足他們,軍營裡都是男子,雖然大家是新兵,但聽過的傳說可不少,沒得挑,就算要舒緩,當然也要找個好看的。

一月個半月後的例行篝火宴,謝淮驍便被猛灌了許多酒。

但好在謝淮驍足夠敏銳,再加上那些人飲酒後,眼神越發肆無忌憚,他早有了猜測,隻怕他們膽子不夠大,不敢進他的門。

校場裡的篝火熄了,謝淮驍裝作醉極,耐心等在屋裡,最後讓他抓到了三四個人。

謝淮驍當夜就把那幾個人手腳全卸了,又廢了一個平時跳得最厲害的人殺雞儆猴,狠厲的模樣半點不像平時花口調戲喊的下凡仙,倒是更像撕破人相的畫皮。

陳敬拿軍紀罰了他,謝淮驍硬生生抗下來,半聲未吭,那幾個人直接被驅逐出了軍營,在兵部留了記錄,這輩子不能再從軍,哪怕隻是縣衙的差役,也不能進。

事後,虎嶺關沒人再拿他開玩笑,那幾年裡,謝淮驍幾乎沒有聽見過誰再提起這個事,再加上後來回了雁都,天天都被戶部的爛事搞得焦頭爛額,冒頭的性子都快被磨平了,更無暇去關心這些。

謝淮驍以為自己不會再因為樣貌的事動肝火,但看到管事的那種眼神,他不免又想起了這件舊事,脾氣便收不住了。

不過謝淮驍覺得自己多少比十幾歲時好說話,也更有耐心一些,在謝康麵前的桌上點了點,說:“康哥兒,幫掌櫃的站起來。”

謝康說:“是。”

謝康起身,走到掌櫃身邊,彎腰扶著他的手臂,說:“謝大人讓你站你就站,彆害怕,皇城根下,又吃不了你。”

謝淮驍聽後,不禁笑了笑,說:“彆講得我好像是個紈絝。”

“是,我們爺最講道理。”謝康說,又看向掌櫃,“求求您,掌櫃,也彆為難我,您要是不站起來,待會兒我就得陪著您跪。”

掌櫃這才緩緩抬頭,小心謹慎地看了一眼謝淮驍,發現他正好半側了身重新端起了茶杯,正扇著蓋要飲,便飛快抬起來看了邊上的謝康。

謝康衝他頷首。

掌櫃這才拋卻了心裡的懼怕,撐著膝蓋慢慢站起來,說:“謝、謝謝大人寬恕小的……”

謝淮驍嗯了一聲,飲了茶,重新蓋上蓋子推遠,說:“那些話都是從哪兒聽來的?很多人都這麼說?”

“這——”

掌櫃又遲疑起來,不知道該如實相告,畢竟剛才謝淮驍那神情還印在自己腦子裡,那種又驚又怕的感覺也怕是半月消不下去。

謝淮驍說:“把你聽過的,都說與我聽聽。”

他這次語氣緩了一些,見他又重複了一次,掌櫃這才敢老實告訴他。

不過掌櫃也不敢什麼都往外說,他這鋪子雖然來逛的都不是一般人,但幫主子來拿貨的仆從也不少,多虧各種人的福,能上台麵的和不能上台麵的他都聽過不少。

掌櫃抬起袖子,擦了擦汗,斟酌挑選了一下,才說:“您好看,天子出行時,那些馬車鑾駕上一眼就能將您和彆的大人區分開,好些書生靠賣您的畫像混一口飯吃,姑娘小子們又愛聽風月故事,憧憬您,茶樓酒肆裡那些說書先生便編了本子,賺錢嘛……”

賺錢嘛,那當然是什麼熱就弄什麼,謝淮驍當然知道這個道理。

不過他聽後有些疑惑,問:“那為何我從來沒在茶樓酒肆裡聽過這些?”

他雖然不常去,可有時候被公務弄得煩悶極了偷溜出去摸魚,不方便回府,都是去的那些市井一些的街巷喘口氣。

那些地方熱鬨,但謝淮驍從來沒聽到過自己的故事。

掌櫃訕笑,說:“……您去了,他們怎麼好當您的麵編排這些,哈哈……”

謝淮驍點了點頭,說:“除了這些呢?”

“……差不多就是這些吧。”掌櫃心裡虛,不敢再說這個,“您今天是來挑什麼,剛巧到了好物件,要不要拿來給您瞧瞧?”

謝淮驍勾了勾唇,懶懶將手靠在扶手上,斜支著頭,說:“物件兒要看,閒話也要聽,去吧。”

掌櫃腿都要軟了,求救似地看向一旁的謝康。

謝康抬眼看著斜前方的橫梁,假裝沒有聽見。

“哎喲,掌櫃在裡頭呢,難怪外麵喊了好幾聲沒人應。”關寧推開虛掩著的茶室門,詫異看著裡頭的謝淮驍,說,“謝大人,這麼巧,您也來買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