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景泠沉默片刻道:“何大哥也不用如此憂心,我們把能做的做好就是,芳華寺那邊,勞何大哥多照顧一下。”
何升點點頭:“已經安排下去了,對了,還有一事,皇上給太子賜婚了。”
“誰?”沈木溪立刻興奮地問。
“兵部尚書董伯遠之女,董思雅。”
“意料之中的事,”賀景泠神情淡淡,“隻是……”
“隻是什麼?”祝安問。
賀景泠無聲地歎了口氣:“她,我見過。”
“我也見過。”沈木溪嘿嘿道,“我娘給我一個京城大家閨秀的名冊裡麵就有她,排在第一呢。”
祝安突發奇想問:“沈姐姐,不是說今日封城了嗎,你怎麼進來的啊?”
沈木溪拍了他腦袋一下:“你可真會問啊。”
一天之內被母女倆打頭,祝安十分不服氣:“怎麼不能問了,難不成你鑽狗洞進來的嗎?”
眼看著又要鬨起來,何升見賀景泠麵具疲憊,趕緊說:“好了你們二位要鬥嘴去隔壁屋子鬥吧,讓他歇著。”
“去吧。”
賀景泠說了半天話有些累了,對祝安說了聲後也不在看他們躺下去休息。
*
城東一座並不寬敞的老宅子中。
李長澤扶著老人坐下,他自己則坐到老人對麵,屋子裡的陳設都已經十分簡單老舊,唯一的熱源是一個剛生的還可供人取暖的火盆。
賀家沒落還是要從七年前說起,賀老太傅賀承禮身為兩朝帝師,可謂是德澤天下譽滿宇內,聲望之高舉世同仰,乃是天下學士之宗師文臣之楷模。
賀太傅一生有嫡庶兩子,嫡子早夭庶子出眾,從戎多年位列一品大將軍。
所謂盛極必衰,後賀大將軍一府獲罪下獄,一直不喜庶子過慧的賀老太傅明哲保身奏本彈劾可謂大義滅親。
此舉保全了賀氏一族,但也因此招致罵名無數,世人對此褒貶不一,或頌他大義滅親乃是忠君之楷模,或罵他貪生怕死首鼠兩端,不配為人師表。
從前風光不在,賀氏一族在權貴雲集的祈京城裡也漸漸淡了痕跡。
“老師,您請。”李長澤恭敬的抬手示意。
賀承禮頭發花白,穿著樸素,年過花甲又早年喪妻,而後接連命喪兩子,周身上下都圍繞著一種蹉跎之感。
他擺了擺手,態度稍顯冷淡:“老朽致仕多年,不敢托大妄稱太子之師,殿下彆錯叫了。”
李長澤麵色不變,從容道:“您是兩朝帝師,便是父皇見了也是要稱一句老師,怎麼會叫錯。”
賀承禮滿是風霜的臉上遲疑了兩秒,終究還是軟下聲來,他生來自負清流,太子忠直仁厚,乃他此生最得意的學生之一。
如今儲君親自來登門拜訪,說明是沒有忘記昔日的師生情誼,現在隻論師生,朝堂的是非便不提了。
“孤回京數日,今日才開探望老師實屬不該,隻是多年未歸,一時實在抽不開身,還望老師勿怪。”
“不敢。”賀承禮搖搖頭:“殿下陪我下一盤棋吧。”
李長澤點頭稱是。
管家進來給二人上茶,笑嗬嗬地說:“前些日我和老爺說殿下一定會來的老爺還不信,如今殿下果然來了老爺心裡彆提有多高興,對了,殿下您喜歡吃的棗花酥府上這幾日也備著,小人這就給殿下端來。”
李長澤不似平時穩重,一臉開心:“老師待孤真好。”
賀承禮隻笑笑沒說話,落下一子才道:“殿下在外數年,棋藝越發精進了。”
李長澤:“老師謬讚了,長澤的棋藝多虧有人指導。”
“哦原來如此,看得出來教殿下的是位高手。”
李長澤眸中閃過一絲幽暗的光。他笑了笑:“不錯,他天賦卓絕。”
一個時辰後。
管家上來收拾殘局,他是賀府的老管家了,眼看著賀家從平平無奇的清流世家走向巔峰,又看著風光無兩的賀府衰落到如今模樣,賀府落魄成這樣李長澤還能登門,可見是個重情義的。
老管家笑嗬嗬道:“太子殿下最喜歡吃我們府上做的棗花酥了,每次來都能吃一整碟,可能是許久沒吃到,剛剛走還問我要了兩包,還好小人備的夠。”
賀承禮端坐著,脊背挺直,他盯著棋局歎道:“殿下不容易,隻可惜現在我也幫不上什麼忙,往後的路,難呐!”
老管家不知想到了什麼,低聲道:“老爺,聽說三公子回來了,這些日子一直病著,我們要不要……”
“你打聽那個孽障乾什麼!”賀承禮一聽到那個人就大發雷霆,“那個孽障不知廉恥,早就不是我賀家子,你是賀府的老人了,以後再說這些話就彆怪我不顧情麵攆你出去。”
賀承禮情緒激動,賀家世代清流,偏偏他的庶子剛愎自用,生的孫兒更是離經叛道,都是孽障,孽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