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生低頭無聲地笑了笑，他眼睛其實很酸澀，但這次卻不想露出自己的軟肋了。
冉時愣了一瞬，隨後說：“我以為你怎麼了呢，誰亂說的啊。再說不管怎麼樣也這麼多年了……我一開始可能是對你有點偏見，但那是很久以前了，我發誓我絕對不可能存在看不起你的心思，彆多想。你看，其實我也——”
“不用了。”程雨生打斷他的話。
冉時沉默了，他剛剛劈裡啪啦一串話根本不像自己平時會有的風格。冉時很清楚，在程雨生問出一個自己看來有點莫名其妙的問題的那一瞬間，他有片刻的慌亂。
隻是很微妙的一種感覺而已。他腦子轉得快，隨即有些急切地否定了程雨生的話。
直到被打斷他才反應過來自己剛剛的行為落在程雨生眼裡的話，大概就是猝不及防被揭穿後急於解釋但處處都是破綻。
冉時不自覺地無聲吞咽一次，“我沒有。你怎麼會想問這個的？”
程雨生這次沒再看著他而是偏過頭，“其實我一直都很想知道一件事，以前我總是說‘有問題我們一起麵對’‘不要一個人去抗’這些，你當時在想什麼呢？你答應我了，但你用行動反駁了。”
這麼久才反應過來，冉時從沒有一次願意把自己交出去過。
程雨生明白，這不是冉時的原因，他自己沒有能力做到“保護”這個詞，不能怪冉時，不怪他。
可是……程雨生揉捏著眉心，明明早點說清楚就行了的事，誰也沒提出來。
都他媽自己作的。
冉時差不多理清了程雨生此時的思緒，再次出聲時已經有了乞求的語氣：“程雨生，我隻是不希望你——”
他住了口，發現自己想解釋的話正中程雨生下懷。他不希望程雨生因自己受傷，但這好像等於他不認可程雨生的能力嗎……
當初做出這些決定的時候冉時沒想過其他的，沒想到有天這些事情會成為他倆情感危機中的導火索。
其實按程雨生的性格來說，這個問題他估計在心裡反複盤過好幾次了，這次不知道是誰跟他說了什麼他徹底憋不住了。
“程雨生……”
“你看，這麼多年了，我是不是也把你摸清了呢？”程雨生露出一個慘淡的笑容，“其實我也糾結了很久，可隻要一想，最終還是指向那一個被我否定過很多次的答案。以前每一次，每一次我都可以有理由。”
如果冉時回來後從一而終地拒絕程雨生，或者很乾脆的回應，程雨生都會再次給自己那個問題填一個合理的答案。
偏偏冉時先疏遠再突然親近，程雨生很難不去再次琢磨這段關係。
這兩年多周圍種種暗示他聽得到，慢慢的也就接受了，最終他還是選了原始答案。
這場戀愛遊戲他還是沒玩好。
“可是冉時，我不想玩了。”
冉時第一時間認為是自己聽錯了，他把目前的狀況捋了又捋，雖說沒完全搞清但也意識到不是什麼好的發展。
他呼吸突然變得很重，但還是強撐著說：“不想玩什麼？”
程雨生垂眸看著還蹲在地上的人，他一手摳著膝蓋，像個犯錯的小孩。
程雨生差點就要問出“你覺得我們哪點合適了”這句話，但問了也不過是笑話收場。他們有哪裡合適了？
“分手吧。”
程雨生坐上沙發，頭偏到一邊說了這句話。他以為自己永遠不可能提出這個詞，畢竟冉時那麼優秀，實在不存在讓彆人甩了的可能，而自己卻卑微到跌至塵埃。
是的，塵埃，程雨生以前也算天之驕子，在冉時這裡卻一落再落。他沒辦法，冉時天生的光環始終讓他自慚形穢。
程洺說得對，他根本沒有完整的情感體係，怎麼處理一段複雜的關係呢。
下一秒，冉時幾乎一字一頓道：“我不同意。”
“你不是追我嗎？不是還給我戴了戒指許過諾嗎？你不是親口說過……喜歡我嗎？程雨生，你彆這樣，我沒想過要傷害你任何一個地方……你不能把我拉入你的世界後又把我推開……”
“可是我發現我受不了了。我不如你，這點我一直知道，可我不能接受你也這麼想。”程雨生苦笑一聲，“事情總要有個結局。”
其實歸根結底還是自己那有些可悲的自尊心作祟，他一站到冉時麵前就什麼也不剩了。
他和冉時本來就是兩個世界的人……
如果自己會是一個需要彆人去犧牲才能安穩度日的人，他寧可一切回到起點。
就像迎新那天，他沒多注意“劉笙”，一切就還是三年前，有些事情真的不太適合知根知底。
誰都沒說話，時間一點一點流逝，程雨生第一次覺得自己不該買那個掛鐘，滴答滴答的聲音在這時顯得多餘。
“為什麼呢……？”
良久後冉時問道。
他還是覺得不真實，這是程雨生會跟他說的話？一切都發生得那麼突然，明明早上出門前都還好好的。
他才剛下定決心不在乎其他的，這次和程雨生好好過日子，這個人卻放手了。
程雨生緩慢說：“是我的原因，你走吧。”
“……誰跟你說什麼了？”
“沒啊。”程雨生頹然地抓了把頭發，仰頭閉上眼，“我一直在想這些，以前不願意承認，這次想好了。我知道我很愛開玩笑，但你如果是真的了解我，也該知道我沒有開這個玩笑的必要。”
從一開始程雨生就在思考他倆的關係，現在是徹底想開了。
“真的了解”這個詞讓冉時一抖，他對程雨生認識得不夠嗎？他從小就習慣性揣測彆人，對程雨生的觀察是最深最久的。
冉時把頭埋在手臂撿蹭了蹭眼睛，思考了一會兒程雨生這句話，隨後無聲笑出來，是自己錯了嗎……
站起身，再開口時他的聲音莫名有點暗啞：“是沒必要，我想要個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