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生肚子不合時宜地發出一聲“咕”……
不知道是誰沒憋住笑了聲,冉時趕緊把床邊的小桌子支起放上打包好的麵。
“抱歉啊,差點忘了這事。”
程雨生順從地接過拆好的筷子,“沒什麼抱歉不抱歉的,你都沒義務照顧我。”
“我好人做到底。”
冉時態度變了些,程雨生覺得他不再心心念念著要和好了。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總歸是好事。
“你彆去打籃球了。”
麵對這突兀的一句話,冉時問:“為什麼?”
程雨生按了按腦袋,再次回憶起被籃球砸暈過去的感覺,“那個謝現聞,他是故意的。”
“原來你知道啊。”所以才一直在拍他?
他接著說:“我收拾他。”
程雨生最開始在體育館見到謝現聞就覺得眼熟,後來一想,人竟然是同專業的。大一開學典禮時程雨生作為後勤人員看到他作為新生代表上台發言,當時還聽彆人說了句“長江後浪推前浪”。
“反正你還是彆去打了,謝現聞就是有病。”
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下起大雨,劈啪打在窗玻璃上的雨聲越來越大。
冉時還是想打好他們班的籃球賽,至少彆讓何念他們遺憾吧。
他說:“先看看老師怎麼處理吧。”
冉時吃完了自己的晚飯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離開,“我先走了,這次不管你是不是順便都謝謝你。住院費醫藥費我都交齊了,你不用想著還我,於情於理我都該付。出院的話明早就可以,要打車可以找我報銷。還有,你注意休息……”
“冉時。”程雨生打斷他,“你其實不用強迫自己改變。你的條件比我好很多,沒必要吊我這。”
“好,行。”冉時歎了聲,“我現在隻是正常走流程,你幫了我,我善後。”
程雨生沉默一會兒,“下雨了,明早再走吧。”
“不了,有事。”冉時有些拿不準程雨生的態度。
一出門,他立刻收起了笑,以前從來沒覺得強顏歡笑這麼難。
一樓大廳幾乎沒什麼人,牆上的電視小聲放著晚間新聞,偶爾有人走過帶來一陣短促的風接著萬籟重歸於寂。
他在門口掃了把共享雨傘,掀開塑料門簾進入了雨中,路麵的積水還反射著燈光的透亮。
傘是那種單人小型的,冉時回到出租屋已經濕了半邊袖子和褲腳。
把傘撐到窗台後他趕緊收拾了衣服洗澡,之後收到了好幾天沒動靜的淩亦的消息。
【你非要看到我申請破產才滿意?】
【原本拿著公司的分紅對你沒有壞處,真沒想到你會這麼蠢。】
【彆逼我。】
最後一條讓冉時平靜的表情有所鬆動,都說不要招惹瘋子,那淩亦呢?
印象裡淩亦一貫溫和,即使後來知道他這也是為了接近自己刻意裝出的。但冉時有個很大的弊端,他太看重感情了,對於淩亦他不能趕儘殺絕。
某方麵來說,淩亦是冉時童年裡為數不多給過他溫情的人。以前他經常跟著曲纖去她老家那個山區小村子住著,他聽不懂當地人的方言,自己說的話彆人也不懂,也就淩亦這個在城裡上過學的人極少數次回來會跟他說會兒話。
平時曲纖隻是單方麵回答他,小小年紀的冉時雖然喜歡這個姐姐,但總覺得有些怪,所以在那個小村子裡冉時幾乎是失聲的,淩亦回來的時候他才有了開口的機會。
雖然長大後冉時知道,淩亦那點“善意”隻是因為他是冉九江的兒子。
冉時卷進被子裡翻了個身,眼睛閉了又睜還是沒睡著。
如果這一生他注定是一難接一難,山的後麵不是海還是山,那生活又有什麼意思?
冉時以前羨慕程雨生,他一路順風順水,被那麼多人愛著。即使後來知道了他性格的成因以及家裡那堆複雜的關係,他也忍不住腹誹一句“有我複雜嗎”。
室內的能見度突然變低,一看原來是窗外那些燈牌一齊熄滅了,四周陷入空洞的夜。
冉時摸出手機,猶豫了一會兒點進了和程雨生的對話框。
【停電了?】
發送成功,沒有被拉黑。也是,程雨生又不是什麼幼稚的人了,沒必要分手了就拉黑前任。
冉時盯了一會兒終於看到名字變為“對方正在輸入中……”
【應該隻是電路檢修,現在沒那麼容易停電。】
想了想的確是這樣,冉時便發了句“那你早點睡”就一直看著手機屏幕設定的五分鐘息屏過去。
期間除了瀏覽器推送的幾條消息,沒人再發什麼。
索性把手機靜音給淩亦發了個“小醜竟在我身邊.JPG”就睡過去了。
另一邊,程雨生幾次點開對話也沒把那句“晚安”發出去。
城市喧囂中,有人注定輾轉難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