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雨生有些急促地拉著他先說點什麼,車子突然停住,安全帶便把他扯了回去。
“到了,是這兒吧?”
程雨生一看,這裡是派出所。他看向冉時,後者正在給司機掃碼付款。
“哦你不用下去,再往前些就到學校了。”
“我跟你一塊。”程雨生差不多知道冉時一直抱著的文件袋是什麼了,下了車,他拉住人,開口道:“冉時,你知道一個瘋子窮途末路的時候會做什麼嗎?你怎麼敢……拿自己開玩笑?你聽我說,軒庭現在行將就木,威脅不到任何人了,但淩亦可以。”
今天的太陽格外好,甚至能見到陽光投下的斑駁金色,隻是落在冉時身上的那些和他有些格格不入,他整個人都好像帶著殘破的氣息。
冉時笑了笑,“我知道,但正因為這樣所以時間也不多了,有些事注定要做。”
程雨生忍不住明知故問:“為什麼?”
在冉時的話裡,佐島問“必須留下的理由”這句被冉時含糊帶過去了,但程雨生也隱隱約約知道答案,隻是不願意相信罷了。
路邊的車輛疾馳而過,蓋過了似有似無的歎息,“就當為了我自己吧,嗯?”
“我跟你一起。”程雨生偏頭不去看冉時的視線,“我之前受的傷一點賠償都沒有,怎麼可能就這麼算了。”
冉時好笑道:“你不是想撇乾淨我們的關係嗎,現在又是在乾什麼?要想要賠償的話跟我說一聲就是。”
這讓程雨生想到了冉時離開的時候給他的那張卡。還不夠嗎,為什麼你總要將這些不屑一顧卻又萬般重要的東西留給其他人?慷慨施舍就這麼快活?
不爽,真的十分不爽,心裡有東西一直堵著。
程雨生想著,他曾經把信任都交托給冉時,可對方在這點並沒給予回應,那種關係就好像圈養,他是冉時舍不得拿出去的寵物。
派出所不遠處停了輛麵包車,有人開著車門站在外麵抽煙,察覺到動靜時往他們這邊看了過來。
程雨生腦中混入一段雜亂的記憶,然後他注意到其中一個人露出的手表表盤,上麵滿是裂痕。
世界仿佛安靜了,指針轉動的一分一秒都傳進耳朵。
【“你他媽,能耐啊!”】
這個人是淩亦三年前在那場“訂婚宴”上找來的!
“冉時!”
劇變就在一刹那,冉時在離麵包車還有幾步之遙的地方回頭想叫程雨生跟上,下一秒一把□□便穿透衣料沒入皮肉。眼見著凶手還要拔刀繼續,程雨生一下猛衝把人撞到,“冉時……你怎麼樣,快,跑,是淩亦的人。”
“程雨生……”冉時額頭上冒著冷汗慘白著臉大口艱難地喘氣,他捂著受傷的左肩,顫抖地把已經染了些血的文件袋交給程雨生,“沒事的,他不敢在這鬨大……你拿著進去。”
冉時沒想到派出所門口也有人敢行凶,一時疏忽大意了。他痛得有些麻木,甚至笑了下,“你沒問題吧,幫我最後一次就好。”
歹徒哀叫著從地上爬起,剛剛程雨生一把衝過來就往他腦袋招呼了一下,接著被撞地重心不穩便後腦著地了。他按著頭嘴裡不停罵著,隨後看向程雨生,“你?”
派出所規模小,外麵連個巡邏的都沒有,但歹徒至少不敢在這鬨太大。
“你確定要在這弄出人命?”冉時艱難出聲。
他站立不穩,還是程雨生及時把他扶住,“淩亦就這麼坐不住,來給我個下馬威?”
“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你自找的,老板交代過不用真對你怎麼樣,讓你不要無用功。”他雙指捏著刀刃擦了一道,刀身上已經有凝固的血液了。
程雨生退後兩步想繞到派出所的門那邊,卻被冉時製止,“沒事……你先彆……”
“哈哈……”歹徒啞聲笑了出來,“這麼弱,我們這位少爺看上你什麼了?”
程雨生瞪著他,突然上前抬手就要揮拳,歹徒下意識要躲,卻著了道被踹中了肚子,接著便是雨點般的拳頭,“我沒本事,但也忍不了你這東西這麼傷他!”
冉時見狀幾乎是挺在沒力氣的邊緣打斷了程雨生毫無章法的拳打腳踢,“停下,出問題了你也要進去。”
程雨生並沒聽進去,但還是停了手,挨打的人腦袋一偏吐出一口血沫,“我都敢在這動手,你以為老子怕什麼!”
程雨生抬頭看了眼上麵的監控,不再多和這個人扯,拉著冉時去了最近的醫院。
醫院才剛上班就收了個刀傷患者,傷口有些深需要縫針,程雨生便隻能等著。
“注意換藥和清潔,如果感染發炎了還是要趕緊來醫院處理……”說完一堆注意事項,醫生指著剛撿到的學生證問道:“還是學生?怎麼回事?”
“我們會處理的,謝謝。”
病房最近好像變得熟悉起來,時不時就要來躺上兩天。
“現在怎麼樣?”
冉時坐在床上眯著眼,但並沒睡過去,聞言輕輕搖頭生怕牽扯到傷口,“麻藥過勁了有點疼。”
那又不是什麼輕微擦傷,豈止是有點疼。但程雨生並未揭穿,說起了另一件事:“那會兒明明就在派出所,為什麼阻止我去報警?”
“反正最後都會被知道的。”冉時低頭笑了笑,“比起一樁惡意傷人事件,我還是希望他們多拿些時間做大事,我不想等太久。再說,報警了又能怎樣呢,又不能捅回去,我更喜歡讓他跟淩亦一起在裡麵多蹲幾年。”
程雨生捂著臉疲憊地呼出一口氣,“對不起……是我沒用……”
“這和你有什麼關係?況且你都答應幫我交那袋東西——”
“名字藏在扉頁裡,翻書時記得……”
程雨生一個激靈起身,這句他可太熟了。當時歌曲發出去小有成就,張堯棣為了慶祝就出了個紀念版——邀請所有參與製作的人唱了一段,程雨生作為作詞人自然也在內。不過當時張堯棣聽完他錄的隻是默默取下耳機,一向溫柔的戚夏說:“以後不要輕易唱歌。”
這間病房雖然是雙人的,但另一床沒人,房間內一時間靜得隻有手機鈴聲在那3D環繞式播放。
“你躺著,我拿!”
“你拿你就接吧,沒什麼人找我。”說完冉時便盯著對麵牆上貼的入院注意事項。
程雨生隻當他現在難受不想說,拿過手機一看備注是“大佐”,略一想,應該是佐島誌藤。
程雨生手心有些發汗,接聽了之後不知道該說點什麼開口,關鍵是對方也不說話!
躊躇一會兒,程雨生把腦子裡會的塑料日語都過了一遍,最終甩出一句:“哦…哦呀蘇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