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紅河灣大隊知青√(2 / 2)

薑湘真的沒轍了。

她們這一批下鄉知青都是城裡出來的,壓根吃不了這兒的苦,這兩年插隊的知青走的走,散的散,本來人就不多,有門路的都找關係回城了。

隻有她一個拖拖拉拉愣是撐著沒走。

薑湘是知青,借住在大隊支書家隔壁。

雖然紅河灣大隊條件艱苦,但民風淳樸,大家都是老老實實種地的莊稼人,也不會因為薑湘成分差就看不起她。

大隊支書更是刀子嘴豆腐心,麵上對她罵罵咧咧嫌這嫌那,實際上還挺照顧她的,否則薑湘哪能在紅河灣大隊安安穩穩呆兩年?

不過眼下她也必須給自己找新的出路了。

紅河灣大隊的知青隻剩她一個,她若想回城,隻有找大隊支書幫忙批手續才行。

可是,找什麼理由才能光明正大回城呢?

薑湘一邊發愁一邊打石頭,她力氣小,又是第一次來采石場,根本沒經驗。

看見其他人乾的熱火朝天,不由心急,越著急越容易出事,她一錘子使勁下去,飛濺的石頭直衝衝砸到她頭上,砸得當場見血。

她隻覺腦袋又熱又麻,有溫熱的血順著額頭,眼睛,然後是臉頰流下來,薑湘暈暈乎乎地抹了把臉,沾了滿手血跡。

旁邊的壯小夥嚇了一跳,連忙扔了工具扶薑湘起來,“薑知青,你沒事吧?”

“啊?沒、沒事。”怎麼能沒事呢?好疼啊,她從來沒有這麼疼。

薑湘疼得唇色都白了,但還是拒絕他們幫忙,自己強撐著站起來去了溪邊。

冬天滴水成冰,山上的小溪不出意外也結了一層厚厚的冰。

薑湘找到近處一個不知被誰砸出來的冰洞,雙手合掌,捧著溪水洗掉血跡,洗完了傷口,她的手和臉頰也被凍得幾乎麻木了。

鄉下的人對傷勢處理都挺隨意,隨便捏一把乾淨的草木灰糊住傷口,就好了。

要不說有時候人的命挺賤的,隨便糊弄糊弄就能活。

薑湘在溪邊洗完傷口,估摸著自己腦袋上豁出來的口子並不大,看著流血多又嚇人,但就是皮肉傷,應該沒事。

出了砸石頭受傷這事,去采石場打石頭的活兒也彆想了,大隊支書肯定不許她再去添亂。

薑湘又是受傷又是頭疼,和記工分的青年人打了一聲招呼,自暴自棄下山,下了山回到自己房間。

她也學著鄉下的土法子,在灶膛裡捏了一把草木灰,啪嘰一下給腦門上糊了一把。

她其實知道這樣很可能造成傷口感染,但她沒辦法,條件有限,紅河灣生產大隊沒有衛生所,隊上倒是有個赤腳大夫,那大夫消毒包紮還要收錢呢。

薑湘舍不得花錢。

一覺睡到下午飯點時間。

薑湘睡醒了,皺皺鼻子,嗅著飯香味兒,熟門熟路進了隔壁大隊支書家。

“支書,吃飯嘞?”薑湘樂嗬嗬的,企圖套近乎。

大隊支書是個白胡子老頭兒,看見她,當即翻了個白眼,“睡醒啦?”

薑湘一屁股坐到飯桌前,抄起筷子頭也不抬開心道:“醒了醒了。”

今天是什麼好日子,桌上竟然有韭菜炒雞蛋!

雞蛋在鄉下是難得的葷腥,彆看母雞天天下蛋,鄉下的人家若想多攢點雞蛋,就得從自個牙縫裡節省出來。因為雞蛋能拿去供應站換錢。

吃著美味的韭菜炒雞蛋,薑湘心滿意足,破天荒乾了滿滿一碗拉嗓子的米糠飯。

無論多少年,她仍是無論如何都吃不慣這種帶殼帶皮的米糠——什麼是米糠,其實就是稻糠,稻穀經過加工脫去的外殼或者碎屑。

放到後世,那是喂豬的飼料!如今卻是人人填飽肚子的救命糧!

吃過飯,薑湘像往常一樣,和大隊支書嘮嘮嗑,然後勤快地滾去廚房,幫著嬸子一塊刷碗。

這年頭刷碗很是簡單,因為平時很難見到葷腥,所以鍋碗瓢盆都沒有黏糊糊很難清洗的油漬,拿水一衝,抹布一搓,碗筷瞬間乾乾淨淨。

刷完了碗,薑湘就該麻溜消失滾回自己的房間了。

大隊支書坐在院子門口,明晃晃攔住了她的去路,“跑啥呢?後麵有狗追?”

“哪能有狗追呢?”薑湘收回拐出門的腳丫子,臉上露出完美笑容,“支書,你找我有事?”

“有事。來,坐下來,我和你談談。”

一聽這話,薑湘頓時忐忑,覺得沒啥好事兒。

隻見李支書抽了口旱煙,又盯著她額頭上的傷,問:“傷口沒事吧?”

“沒事。”談到采石場受傷的事,薑湘就不緊張了,鬆口氣道,“支書,我這傷就是看著嚇人,實際沒那麼嚴重。”

李支書哼了一聲,又看了眼她腦門上劃拉出的長長一道口子,歎了口氣,說道:“我是看出來了,這幾天你急著賺工分,是手裡快沒錢花了?想拿工分換錢?”

薑湘看天看地,沒開口否認。

他又問:“你急著要錢乾啥?”

薑湘還是不說話,沒好意思坦白自己想回城,她是提前給自己攢回城的底氣呢。

回了城,那需要用錢的地方可太多了。

大概是看出了薑湘的心思,李支書放下旱煙管,沒好氣道:“死丫頭片子,你這心思但凡放在村裡,也不至於到現在還沒定下來。”

他手指都快戳到薑湘鼻尖上了,十足十的恨鐵不成鋼,“你們這幫知青,自打來的第一天我就看清楚了,彆人我不說,我就說你!你!”

“下地鋤草你不行,收割麥子你也不行,你剛來那陣麥芒過敏差點出事給我惹了多大亂子我就不怪你了。讓你去山上割豬草,你差點被蛇咬。讓你去編草席,你編出來的草席豬都不願意睡!”

“……”倒也不必如此羞辱。

薑湘不服氣地在心裡嘀咕,大家看不上她編的破草席,她自己看得上啊,這草席現在還在她床上墊著用呢,效果可好了。

她睡不慣硬邦邦的農家土坑,有厚厚的草席墊在被褥下麵鬆軟又暖和,豬不睡算了,她自己睡!

薑湘在心裡翻了個白眼哼了一聲理直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