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久,梁遠洲便捧著沉甸甸的兩個搪瓷飯盒回來了。
薑湘眸光亮起,接過他手裡的飯盒,揭開蓋子一角,瞥見滿滿當當的紅糖餡包子,一種倉鼠囤糧式的幸福感油然而生。
她當機立管決定把飯盒裡麵的紅糖餡包子全部包圓了,花錢買也沒關係,回了長川市,能當早飯吃好幾天呢。
然而在火車上說起交易的事情終究不太方便,薑湘沒再提起這茬,準備等下了火車,再拉著梁遠洲去大路邊悄聲商量。
一整個白天,火車晃晃悠悠一直行駛,中間沒再停下來。
下午彩霞漫天,風從遙遠的地方吹了過來。遠處山巒層疊,隱隱約約白茫茫一片,是雪落滿山。
漫長的旅途極其無聊。
薑湘無比想念現代的手機和網絡,她想看電視劇,想看短視頻上的帥哥美女,想看主播吃螺螄粉。
她發現自己無意之間能想起來的現代記憶似乎越來越多了。
她在車廂上實在是沒事乾,一會兒抬頭望一望遠處的風景,望累了,便躺下來閉上眼睛。
天還沒黑,薑湘睡不著,隔壁的梁遠洲也不睡,側躺著身子麵向她,有一下沒一下戳弄她胳膊。
薑湘懶得搭理他。幼稚。
她想了想,決定把床底下的一個麻袋扯出來,找一找自己的筆記本,她要給自己寫寫進城後的計劃。
說乾便乾!
順利地翻出筆記本,薑湘又拿出一根被咬得坑坑窪窪的鉛筆,上床趴到車窗跟前,借著窗外微微亮的傍晚天光,咬住筆頭思索半晌,遂開始下筆——
【1957年12月20日傍晚記錄】
【衣:暫時沒有急需衣物,可擱置。】
【食:同上,可擱置。】
【住:回去住花園洋房(備注:回去喊姑姑的時候親熱一些,忍一時海闊天空!退一步陽光燦爛!)】
【行:夢想是鳳凰牌上海永久自行車,夢裡想想就成。】
【人生一大要事:回了長川市端上鐵飯碗工作。
工作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月月領工資是每一個仙女都該有的美好目標。本仙女也該有!】
寫到這裡,薑湘微微停頓,正思索著下一步該寫什麼,就聽見耳邊傳來一聲悶笑。
她幽幽地抬起眼睛,不出所料,正是梁遠洲厚顏無恥湊在她旁邊偷偷看她寫日記。
薑湘一巴掌捂住自己的筆記本,正色道:“梁遠洲同誌,如果你閒著沒事可以去睡覺,請不要在一邊鬼鬼崇崇偷看我寫筆記!”
“你寫你的,我看我的。”梁遠洲止不住悶笑。
“……你到底要不要臉?偷看我寫筆記是一個大男人該做的事情嗎?”
“你說得對,”他咳咳兩聲,試圖收斂一下自己怎麼也停不住的笑意,“湘湘,興許我可以給你提供幾個思路?”
“什麼思路?”薑湘皺起眉。
“長川市找工作的思路。”
“。”
“您說。”薑湘洗耳恭聽,當即準備好了隨時記錄筆記的架勢。
梁遠洲低聲:“我回去了想想辦法,幫你進長川油礦。”
話音落下,薑湘嫌棄地“噫”了一聲,就知道他沒什麼好的建議,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扭頭自顧自繼續寫筆記,不想搭理他。
她這種態度,恰恰表明了她不信梁遠洲說的話。
梁遠洲不由靠近她,低著聲音,語氣認真道:“我真的可以,湘湘,我幫你實現願望不好嗎?”
他語氣篤定,仿佛十分有把握幫她進長川油礦。
薑湘不願扭頭和他麵對麵說話,她突然便生出了一些煩躁,誰不想進長川油礦啊?
她又不傻,再加上自己來曆特殊,雖然現代的記憶沒有全部想起來,但她早熟啊,她十幾歲起就盤算著高中畢業進長川油礦打工了。
她又一次想起了自己也有無能為力做不到的事情。
她閉了閉眼,放下筆記本,扭頭望向梁遠洲,然後垂下眼睛低聲說:“你當我沒做過功課是不是?梁遠洲,你不知道,從我七八歲起會掙錢的時候我就開始盯著長川油礦了,你當我這些年白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