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成績根本入不了老師的眼。
希爾諾又想起了尤珈老師每次開演講會時,自己總早早坐在離演講台最近的位置。
“黑魔法在當下的革新之路”、“黑魔法與鄰接魔法的交叉運用”、“當代黑魔法師的困境”、“論黑魔法的戰鬥精神”……
老師很忙,公開的演講不多,希爾諾相當珍惜每一次聆聽的機會。
可以說,尤珈老師每一場演講的每一句話,他都爛熟於心。
可即便這樣又如何?
這大陸上崇拜老師的人可多了去,老師的演講也自然、應當被反複欣賞、琢磨,無可置疑!
台上聚光燈裡的老師,不會關注到台下無名的學生。
希爾諾揚起的嘴角又彎下去幾分。
到了最後,他拿得出手的,似乎也就隻有這“第一”的名號。
可說到底,第一又有什麼用?
每年每個學院總會有第一。
亞彌斯兩百年的校史中,來來往往培養了多少學生,多少個第一?
校門口那支璀璨的六芒星校徽,見證了多少優秀的天才,多少不敗的神話?
可他們都淹沒在了漫長的時間裡,唯有亞彌斯依舊閃爍著那顆六芒星,等待下一批的人才。
唯有尤珈老師站在整個大陸黑魔法的頂端,平等俯視著他們每一個人。
希爾諾更加憂傷了。
他像棵蔫了的菜花,給自己埋上最後一捧土,在座位裡散發著低沉的氣息。
其他學生見了,隻默默避開幾個座位坐下。
——大佬不愧是大佬,真高冷。
……
魔法總論課的老師進來時,見到的便是這樣一幅場景。
那位白頭發的學生坐在中央,自他為圓心劃開一圈真空地帶,哪怕旁邊角落裡坐滿了人,也沒誰去這學生旁邊坐下。
魔法總論課是隨機抽簽,分幾個小班教學。這樣的小教室裡,當中的空曠顯得格外紮眼。
嗯?校園霸淩?他決不允許!
這位上了年紀的老教授,既不愛聽八卦,也沒興趣看什麼開學典禮,但仍保留著一顆拳拳之心,勢要把“教書育人”進行到他生涯的最後一課。
“大家坐這麼後麵做什麼?前排還有這麼多位置。這樣弄得好像老頭子我會吃人似的,我看起來應該不算太嚴厲吧?來,都往前坐,這樣子熱鬨些。”老先生嗬嗬笑道。
與學生多年打交道的經驗告訴他,這種時候不要直接點出問題,免得處於焦點的學生敏感受傷。
要把問題引到自己身上來,不著痕跡地緩和氣氛。
如果能夠讓那位學生發自真心地以為,這一切都是他這個老頭子把人給嚇跑到後麵去了,而不是什麼自己被欺負了,那就更好。
再說,這也不能就確定是孩子們鬨了矛盾。說不準隻是誤會,他不能貿然讓小孩尷尬。
等教室裡重新坐好,老教授才滿意地開始了今天的課堂。
他遞出預先準備好的問題,作為引子拋出來,打算等會兒接上今日的主題。
答案自然是能夠在書中找到,不過今天這才第一節課,他並不強求學生們做了預習。
再說,這些問題其實還挺刁鑽,哪怕是學了一學期的學生,都不一定答得清楚。
老教授問完問題,掃視一圈,剛想自問自答一番,卻見坐在中間的那個白發學生端端正正舉起了手,神采奕奕看向自己。
多麼有進取心的好孩子啊。
老教授笑著點頭,準備等會兒無論對方說了什麼,自己都要表揚一番。
能夠積極跟隨課堂思考問題,有勇氣發表自己的觀點,這就已經很好了。
希爾諾站了起來。
“……想要解決這個問題,首先需要回顧我們曾在一年級時所學習到的基礎知識。我們知道,這個世界分為生界,靈界,以及冥界。包括我們在內的一切生命均活在生界中,也就是我們所能看到的這個世界。
“靈界與生界重合,但是大多數身處於生界的生物看不見靈界。人們生存於生界,靈魂存在於靈界,死後肉|體在生界消亡,靈魂從靈界去往冥界,等待洗淨的靈魂重新回到靈界,肉|體重塑於生界,開啟下一次輪回。
“魔法,便是提取這三界的能量為自己所用。黑魔法是純粹的攻擊魔法,從冥界提取力量,對來自冥界的魔族有特攻效果。同時能夠對生界的生物造成無法逆轉的傷害。
“白魔法是治愈魔法,通過影響靈界從而影響生界,治愈精神、心理、靈魂甚至肉身。元素魔法是通用魔法,從生界直接提取力量,將空氣中的元素凝聚,既可用於攻擊,也可用於日常生活。
“這是我們所熟知的常識。但在這常識之中,有學者提出了新的問題……”
希爾諾侃侃而談,旁邊的學生們將書翻得飛快,試圖跟上節奏。
老教授從起初的驚訝,再到震撼,最後是聽得滿麵紅光,心情舒暢。
那本《魔法總論》從低階到高階均是由他所編寫,自己的觀點能夠被學生講得如此透徹,甚至由淺入深,由表及裡,頗有教學的架勢。
再沒有比這更令人開心的了。
坐在希爾諾後頭,某個黑袍子學生木然地坐在椅子上,沒有像其他人一樣翻閱課本。
他同桌戳了戳問:“聽傻了?”
這位黑袍子學生緩緩開口:“我早就看完了整本《魔法總論》,但無論哪個犄角旮旯裡都沒有講到他後麵說的這些內容。我記得這位教授隻在他出版過的另一本書裡有提到過,但我從來沒想到過把兩者結合,仔細研究。是我輸了。”
同桌的表情也逐漸木然了起來。
……你們黑魔法學院真就人均這麼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