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是一金不賞,能得這樣的女君一顧,也是一樁足以炫耀一輩子的幸事。
舞伎們幾乎已經認定這輩子不會再遇上有能比眼前女君更出色的人,舞裳水袖飛揚,幾乎將梁宣玉淹沒。
酒客們空著酒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冷落,醉眼迷蒙的看著這樣的場景,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梁宣玉捏著劍,背著手,笑意輕揚,將一個險些被推崴了腳的舞伎摟進懷裡,順道將送到嘴邊的酒喝下,一副從善如流,熟稔極了的模樣。
“廂房在哪兒?”
女君眉眼含笑,每一個字都透著讓人心顫,綺思非非的情動。
舞伎頰腮滾燙起來,藕臂勾上了梁宣玉的頸項,得意的望向所有目光嫉妒的舞伎。
“女君隨奴來。”
梁宣玉摟緊人,“我怎麼舍得累著美人?”
舞伎被迷的像是喝醉了酒,暈暈乎乎的被帶向空中。
女君的腳尖點過屋簷,攬著美人嬉笑,“你們坊主可舍得這樣的鮮花被旁人摘走?”
“坊主一向是價高者得,哪裡有舍不得一說”,舞伎依在梁宣玉懷裡,喜上眉梢,嬌嗔不已。
“哦?那她在何處?”
梁宣玉湊在舞伎耳旁,含笑輕問。
“坊主正在酒池肉林,女君是要現下就去與坊主談麼?”
舞伎沉醉在此刻的溫存中,忘卻了所有。
梁宣玉輕盈的在長廊間落下,將人安置在欄杆上,“你在這坐著。”
“女君,奴不亂跑,女君快去與坊主談價。”
舞伎乖乖點頭,滿眼的急切。
梁宣玉掏出了一塊金子放進他的手裡,“好好收著。”
“女君……”
舞伎捧著金子,低下頭,喜極而泣,連梁宣玉離開了,都未發覺。
這一幕無一不落進窗前的小郎君眼中,他的神情淡漠極了,眼底有什麼東西在漸漸深邃,浸起涼意。
廂房內,侍衛毫無所覺的仍在回稟。
“屬下派人去查了梁宣玉行蹤,她似乎還沒急著動手,正在……”
“不必說了。”
阮言卿玉碎般沁涼的音色透著微微寒意。
侍衛霎時止聲,退了下去。
阮言卿鳳眸垂下,心頭鬱色愈濃,他想不透自己為何要來這裡,天一樓的庶務何止百人榜一件,一個榜首的任務,何必需要自己來盯著。
“回天一樓。”
阮言卿突然下令。
侍衛與侍兒們應聲,低著頭,對於主子的命令似乎更加琢磨不透了。
可變故也來得猝不及防。
刺客從天而降,墜著銀鏈的暗器從窗外飛入,數十根鏈子舞動,帶著墜在鏈子前的刀刃飛快襲來。
阮言卿轉過身,廂房門被侍衛用身體撞上。
小郎君站在屋門前,在兵刃交接聲中,離開原地,朝著樓下快步走去。
冪籬皂紗被風揚起弧度,阮言卿的氣息微口耑,他冷靜的避開遇上的酒客,繞過幾個長廊,找到長廊間撫著金塊傻笑的舞伎。
“酒池肉林在哪兒?”
玉碎般沁涼的音色透著身居高位,仿佛與生俱來的威壓。
“你是……”
舞伎抬眼,畏於小郎君的氣勢,咽下了問話,手下意識的指出方向。
冪籬及膝的小郎君就像是從未將他看進眼中,徑直離開。
酒池肉林。
楊汀正著人將金銀搬上馬車,數十輛馬車將庭院塞的滿滿的,從院門望去,就像是看不到頭。
楊汀身後的百餘名護衛樣貌凶悍,看著那數不清的金銀被搬走,眼熱極了,眼神緊緊的黏在箱子上頭,就像是長在上麵一樣。
待所有箱子搬運完畢。
楊汀長長的舒了口氣,揮手,“快送去天一樓,快!”
半空中卻傳來一陣拍掌聲,一道人影徑自落在樹梢上。
花枝微微搖纏,很快便停住不動。
“楊坊主可真是富可敵國啊。”
梁宣玉手背在身後,劍柄微微敲著肩背,幾分閒散的掃過一眾護衛。
“你是何人!”
楊汀麵色大變。
“摘榜之人。”
劍氣蕩開,掃平山海的氣勢震的滿園落花飛雨。
一眾護衛麵色驚白,不受控製的後退一步。
馬兒嘶鳴聲響徹院子,踢著馬蹄,顯得焦躁極了。
梁宣玉微微笑起來,飛身落在馬車上的箱子頂,一劍挑開一側箱子的箱蓋,看著盛的滿滿當當的金銀珠寶,戲謔挑眉。
“要送錢去天一樓?”
“你覺得你還有這個機會嗎?”
梁宣玉仗劍俯視已經開始腿抖的楊汀,劍光攝人,身姿翩若驚鴻,一腳踢翻了裝滿金銀的箱子。
數不清的金銀滾落在地,滿地燦光。
梁宣玉輕笑,“楊坊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