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白夫人歎了歎氣,靜坐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尚書府又來人了。”
白凝睫毛顫了顫,問:“沒打發過去嗎?”她指的是以往那套說辭。
“他們說劉尚書的三公子是對你的才華青睞有加,不在乎其他。”白夫人拉過女兒的手,“凝兒,你也早到了出嫁的年紀,他明知你病弱也願娶你,我看誠意也是有的,你彆犟了,聽娘的話,好不好?也免得讓府中為難。”
“誠意?”白凝嗤笑一聲,“他們不過是不在意我的死活罷了。他們看中的又不是我,而是爹爹的權勢。”
白夫人立即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她壓低嗓音,“這話若是讓旁人聽了去,再往上參一本,可就有說法了。”
“你忍心看女兒變得他們爭名奪利的工具嗎?”
白夫人緘默了,又無奈:“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我隻想嫁給我喜歡的人,嫁給會在乎我的人。彆逼我好嗎?”
“凝兒,娘知道這很委屈。可自古女人從來就是如此,縱然有百般無奈,也要忍著,自己做不了自己的主。”
“娘……”白凝胸口又絞痛起來,咳得說不上話。她苦笑,“你看我這模樣,或許還沒嫁過去,人就沒了。”
白夫人大驚,紅了眼眶,“你這傻孩子,休胡言亂語。”她不敢再多說什麼,先讓白凝休息。
到下午,前去楚家的人帶回了消息。
然而——
白凝聽了暖畫說的,神色慘淡,“你說他們已經搬走了?”
暖畫點頭,“千真萬確,他們說,楚姑娘和她兄姐都不在,宅子已經空了。”
白凝久久說不上話,走了?不會,楚葉不會扔下她的。
“小姐。”暖畫害怕極了,“你沒事吧?”
白凝依然不語,隻怔怔的。
“尚書府來提親的事,全城都知道了,即便楚姑娘心裡有你,她也……無可奈何的。”暖畫悲觀說道,“小姐,您就想開點吧。”
“她一定是出事了。”白凝低聲喃喃,清淚霎時湧出眼眶,無聲順著臉頰滑落。
十數日沒有楚葉的消息,楚蘭也開始擔憂,她覺得楚護近來行事怪異,還突然搬了家。
“葉兒人呢?她怎麼還沒回來?”
楚護收拾著屋子,“她現在有事在身,等過段時間,我再去接她過來。”
“她去做什麼任務了?”楚蘭不依不饒問。
楚護答不上來。
每次一問起著,楚護便說不出所以然,楚蘭直覺另有隱情。“你把葉兒弄哪去了?!”
“我把她關起來了。”
“什麼?”楚蘭詫異。
“尚書府的人已經去白府提親了。”楚護直言,“我必須把她關起來,否則她一定沉不住氣。”
“你說白二小姐……”
“沒錯,她心心念念的白二小姐,就要嫁給彆人了。”
楚蘭握緊著手中的竹杖,她不可思議:“你怎麼能把她關起來?”
“不把她關起來,然後由著她去自討苦吃嗎?”
“可你有什麼權利幫她做決定。”楚蘭聲音顫抖著,“你這時候把她關起來,你要她恨你一輩子嗎?!”
“她恨我便恨我,我是為了她好。你知道她是怎麼說的嗎?”楚護振振有詞,越說越情緒激動,“她說她要帶白二小姐離開,去西州,這怎麼可能?她真傻。我是為了她好,我要保護好她,我不能讓她像我一樣……”
瘋了。
楚蘭沒等他說完,惱怒之下狠狠給了他一記耳光,讓他冷靜。“她把你當哥哥,你怎麼能這樣對她?”
楚護被扇沉默。
楚蘭吸了吸氣,“葉兒不像你,葉兒比你勇敢。”
……
天氣持續回暖,院子裡的花開得姹紫嫣紅,但這些亮色掩蓋不了壓抑沉重的氣氛。
白凝沒等到關於楚葉的消息,隻聽到了尚書府的步步緊逼。
她久違地拿出了古琴,可指尖一摸到琴弦,又是和楚葉的那些畫麵。她出不了府,隻能一遍遍地想著,葉兒,你是不要我了,還是沒辦法來找我?
淚水潸然,滴落衣襟。
暖畫揪心,隻見白凝每日都無聲落淚,卻又一句話都不說。
外頭忽然間吵鬨。
白凝無動於衷,好像什麼事都不再能勾起她的注意。
暖畫跑出去看,想讓那些丫鬟安靜。
結果那丫鬟是來通報的。
暖畫沒來得及敲門,冒冒失失把門推開,她紅著眼睛,激動笑說:“小姐,你快去,楚姑娘來了。”
白凝胸口倏爾劇烈跳動著,她猛然起身,不顧一切地往外跑去,走過無數遍的長廊仿佛變得沒有儘頭。
楚葉闖進白府時,渾身掛著泥土和血,幾乎奄奄一息。
“葉兒。”白凝遠遠看見熟悉的身影,已淚如泉湧。她提起裙裾,朝楚葉疾步奔去,風吹亂一絲不苟的發髻。
楚葉聽到白凝在叫自己,撐著,再往前走些。
白凝及時抱住欲墜的她,深深抱緊。渾身都是血,她不知道楚葉發生了什麼,她摸著楚葉的臉蛋,泣不成聲:“葉兒。”
楚葉也止不住眼淚,她用著最後一絲力氣抱緊白凝,翕動著枯涸的嘴唇,在她耳邊輕輕說:“阿凝,我帶你走,你不要嫁給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