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東大小姐看她爹出了門，噔噔噔幾步跑回屋放好東西，後腳悄咪咪溜出來，跑永寧巷醫館裡找小夥伴去。

“江笠陽！”

院中少年正曬草藥，被這一聲喝嚇得差點撒了手裡的簸箕。

“你有病啊！”長眉杏眼的少年習慣性扶了扶帽子，一雙眼睛頗有靈氣。

東嫤大步跨進來，氣喘籲籲，順口抱怨從前門到後院也太遠了點。

“兄台，江湖救急！”東嫤一巴掌拍在江笠陽單薄的肩上，一點都不擔心對方會被自己拍倒。

江笠陽右肩順勢一垮，“你又造什麼事兒了？”

“我這麼安分江兄竟如此看我，朋友沒得做了。”

江笠陽撈了一把草藥白她一眼，“還有時間耍嘴皮，看來也不算緊急。”

東嫤在她對麵蹲下來，從她手裡抓一根放嘴裡嚼，“這回可真得幫幫我。”

“知道是什麼就嚼？”江笠陽伸手把東嫤嘴裡的草扯出來。

“好苦，這什麼啊？”東嫤小臉苦成一團，非常醜。

“該，”江笠陽說著從旁邊的水壺裡倒了杯茶出來遞給她，“怎麼回事？”

東嫤接過杯子緊喝了一口，還是苦得不行，不過顧不得抱怨，正事要緊。

“你這兒有沒有什麼能讓人看起來一副病態，但實際對身體沒啥影響的藥？”

“你要那種藥做什麼？”

“我爹要我去上學，我不想去，得想個辦法躲躲。”

“上學啊，”還以為是什麼大不了的，江笠陽低頭去撿藥材，“又不能躲一輩子。”

“管它，能躲多久躲多久。”東嫤一口氣喝完把杯子扣回水壺口。

“老夫人那麼寵你，要實在不願意誰還能強迫你？”江笠陽把草藥仔細抖開晾在席子上，並不覺得東嫤說的有什麼要緊。

“就是這回不行了才來找你啊！”東嫤抹一把臉好讓自己看起來更悲苦一點，“奶奶也想讓我去上學，我是不是失寵了？”

“上學有什麼不好，我還巴不得多學點兒東西，到現在師父的醫書我都有好多還看不懂。”

江笠陽轉身拿另一籃，東嫤站起來跟上去。

“那不一樣啊，你就說有沒有！”

“沒有，”回絕得非常堅定，“我學醫是為了救人可不是害人。”

東嫤一伸手打歪她的帽子，非常恨鐵不成鋼的樣子，“婆婆沒教過你了解毒藥也很重要嗎，連人為什麼生病都不知道怎麼對症下藥？”

江笠陽咬牙瞪她一眼，自己扶正了帽子，搬過竹籃，把草藥抓出來鋪在簸箕上懶得理她。

“你要不幫我，我就去找婆婆鬨了！”東嫤皺著臉握緊拳頭又蹲在他麵前。

江笠陽無語看她，又想起七歲那年隨師父去丞相府遇到她串門兒的情形，非常頭疼。

當時正值隆冬，江笠陽剛被神醫婆婆收養不久，拜師學習一板一眼，還是頭回遇見好奇心這麼重又這麼貪玩兒的小丫頭，被她潑了一身雪，隻得在丞相府換小廝的衣裳，卻被東嫤撞破女身秘密。

當初師父再三叮囑不可讓彆人知道自己的女子身份，以免招來禍端，江笠陽當即威脅東嫤替自己保守秘密，可東嫤是誰，吃軟不吃硬，最後好說歹說，才答應不說出去。

可沒想到這個小她兩歲的丫頭片子記仇得很，之後在江笠陽這兒一有不順意，就仗著自己討人喜歡老要找機會去鬨神醫婆婆，害得江笠陽課都上不了，至少拖慢了一半的學習進度。

江笠陽一拍額頭，感慨時運不濟失足成恨，“好好好，替你找。”

“這就答應了莫不是在敷衍我？”

“在書上見過類似的，再幫你查一查就是了。”

東嫤一聽雙眼噌地亮起來，小手握在一起忸怩作害羞的樣子笑成眯眯眼。

“就知道，江哥哥最好了！”然後一秒破功，騰地站起來，“交給你了啊，我先走一步！”

邁腿大步往外跨。

要不是在這人手上栽過跟頭實在了解她的秉性，還真就信了她嬌羞可愛的樣子。

江笠陽一臉見鬼的表情還沒從那聲“江哥哥”裡緩過勁兒，雞皮疙瘩起一身，抖了抖高聲問那迫不及待的背影：“你又要去打攪逯兒？”

東嫤回頭嘿嘿笑，邊揚手邊撒丫子跑，“晚上出來玩兒啊！”

話還沒說完人就從門口消失了，餘音硬是跳過高高的院牆傳進來，江笠陽無語望天，剛進來的時候還是用走的，這陣兒知道跑了，到底哪邊比較急。